,直接開口說道:“您……後悔過嗎?”
“我是軍人。”
軍神李匹夫當然是軍人,他是聯邦乃至整個宇宙最稱得上楷模的軍人,所以他的這句回答雖然淡然,卻充滿了沉甸甸的份量,落在安靜的溫泉水中,直沉入底,沒有絲毫波浪掀起。
“他是我的敵人。”
“在戰場上殺敵,是軍人理所當然的責任。”
“所以關於這件事情,我並不後悔,也沒有太多文藝腔調的傷感失落,只是有時候想起來,總覺得人生的遭逢確實有些奇妙,若花解語……老師當年便知道會死在我的手上,會不會直接用那個裹滿灰塵的旅行包直接把還是小屁孩兒的悶死?”
李匹夫滿是皺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與睿智無關,只是赤真的笑容,是真的笑容,和一般聯邦民眾心目中的崇高甚至神聖形象不同,真實生活中的軍神大人,實際上經常想做一個有趣的人,只是身份地位責任早已讓他多年不得有趣,只好無趣。
許樂是新十七師的高階軍官,從部隊那股特有的犀利乃至猥瑣戰鬥風格中,早就隱隱捕捉到軍神老爺子當年的指揮風格,還有他個人的性情,所以聽到這句話並不覺得奇怪,只是當他準備接著發問時,老爺子又開口說話了。
李匹夫緩慢地轉過頭來,平靜地望著許樂的眼睛,說道:“我不後悔失落傷感憤怒,但並不代表那個人不會後悔失落傷感憤怒。”
許樂知道軍神說的那個人是誰,那個人滿口爛牙,那個人喜歡**,那個人喜歡穿藍色牛仔工布褲,被藍布緊緊包裹翹臀後面懸著一串如風鈴般的機修工具,那個人喜歡坐在礦坑望灰濛濛的天空發呆,或者是端杯紅酒望著電視光幕上的簡水兒發呆,提及萬民敬仰的軍神時喜歡不屑一顧地稱呼對方為老頭子。
那個人是聯邦最有名的人,因為他是喬治卡林,是梨花大學的靳教授,是某機械師天才機修師封餘,但他同樣也是最籍籍無名的人,因為聯邦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他是軍神李匹夫的親兄弟,他是國民偶像簡水兒的親生父親,他…………同樣也是那個叫花解語的帝國年輕人最寵愛的學生。
室外湖上的清風自窗根間悠悠穿入,吹得溫泉水池上方蒸騰的熱霧縷縷糾結,就好像這一段久遠的故事,他眯著眼睛看著縷縷熱霧交錯毀滅再生,以為自己大概明白了這一對宇宙間最了不起的兄弟,為什麼彼此間的恩仇情仇竟會如此糾結。
“這是一個很沒有新意的故事。”溫泉中的李匹夫表情平靜,說道:“事後他來問我,試圖殺我,鬧了一場,於是我打了他一掌,震爛了他很多顆牙齒……”
“我兄弟二人,自此再沒相見。”
再沒相見,很簡單的四個字,李匹夫老爺子的口吻也極其平靜,但作為唯一聽眾的許樂,卻依然被震的有些惘然無措。
這一對血濃於水的兄弟,毫無疑問都是最天才最了不起的人物,若能攜手並肩而行,肯定能在歷史上寫就更加輝煌、不可磨滅的篇章,然而在當年那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背景下,依然只能上演肥皂劇裡最常見的狗血戲碼,細細思量,大人物與小人物的悲哀原來可以相通,原來還是那般悲涼。
那一場無人親眼目睹的戰爭,想必也是驚天動地的一戰,至於最終大叔慘敗的結局……見過大叔神奇的本領,若說這個宇宙裡有誰能夠傷害到他或者說擊敗到他,許樂都不會相信,但說出這句話的是李匹夫,他不得不信,尤其是回憶起大叔用滿口爛牙嚼牛肉的狠辣勁兒,還有林園裡李瘋子震的他牙床發麻滲血的那一掌。
許樂雙手捧起溫水摔打在自己臉上,清醒少許後低聲回答道:“長輩們的爭鬥,我不敢做評論。”
“這只是一個故事,並不需要評論。”老爺子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繼續說道:“故事後面還有很多內容,如今想起來,當初如果我直接把他殺了,或許這個故事會簡單美好很多。”
許樂今天的濃眉一直皺的極緊,他來費城是需要得到軍神老爺子的幫助,也想把當年那個故事弄清楚,但老爺子講故事時的口吻,尤其是牽涉到大叔時,總會令他感到相當的不愉快。
“不要怪我這樣說自己的親弟弟。”老爺子依舊閉著雙眼,溼漉的溫泉水在蒼老的皺紋裡蘊積著,就像是積蓄了很多年的話……,如果你能認清楚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也許會得出相同的判斷。”
“直到今天,我依然堅持認為大叔……,至少不是一個壞人。”許樂瞪著雙眼,看著老人的臉,堅持沉聲回答道。
“我們兄弟二人同時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