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地下多少米,或許資料上面有答案,但他習慣性地不去查閱,因為他有輕微的懼高症。對於每次長達數分鐘的極速入地之旅,總是無法適應。
然而今天的恐懼其實和憲章局地下基地深度,沒有任何關係。
電梯門開啟,崔聚冬輕輕吸了一口微溼的空氣,已經開始生出銀絲的眉毛皺了起來,看著眼前熟悉空曠宏大的地下宮殿似的核心區域。有些惘然地停住了腳步,似乎並不想往裡面走。
聯邦中央電腦主體所在的核心區域,深在憲章局大樓地底無數米的恨溫人工凝水層,無論是溫溼度都非常舒適,加上強大的空氣調節系統不停進行著過流清洗重生,空曠大廳裡的空氣其實非常不錯,然而基於某種心理上的問題,絕大多數人類依然無法適應這種深埋地底的氣拜
幸虧聯邦中央電腦的資訊蒐集和運算處理,並不需要太多工作人員的幫助,事實上,如果不是基於第一憲章的嚴苛規定,聯邦中央電腦完全可以自主執行日例程式,不需要任何指令輸入。
走出電梯,踩著超強度合金鋪就的通道向大廳裡面走去,崔聚冬的表情越來越平靜,又
一道厚約五米的誇張物理隔阻。把核,區域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邊是看上去不停忙碌,實際上碌碌無為的憲卓局工作人員,另一邊則是沉默守護聯邦無數年頭,從未發出過任何聲音的聯邦中央電腦主機。
崔聚冬沉默地站在物理隔斷前方。忽然揮揮手,讓所有的憲章局工作人員都撤了出去。
地下核心大廳裡空無一人,只有那面兩維資訊顯示光幕不停地閃動著訊號。聯邦三級電子監控網路,在宇宙各個區域捕捉到的電波訊號。影片訊號,音訊訊號源源不斷地傳入電腦主機,然後化作道道光束或資料流,以人類無法理解的機械方式。快速流動於光幕之上。
崔聚冬盯著這道自己已經看了幾十年的蕪幕,盯了很長時間,直到他的眼瞳都縮了起來,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出現了某種錯覺,覺得光幕上的那些機械陳列的資料行和光束,驟然凝攏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張冰冷而漠然的臉,高高在上俯瞰著卑微的自己。
冰冷的汗水在他的額頭上滲出,緩緩地在肌膚上流淌,崔聚冬望著無言的光幕,悲傷而惶恐地攤開了雙手。用沙啞的聲音緩慢問道:
“老東西,局裡幾千幾萬年來。都一直喊你老東西,也許是親切,也許是因為我們不怕你。因為你是為聯邦服務的,你要遵守第一憲章的規定。”
“所以當我發現你違反第一憲章,開始直接進行物理操作時。你應該能夠明白我的震驚與恐懼。”
崔聚冬臉頰蒼白,攤開雙手,無助地看著頭頂上方巨大的二維光幕。沙啞著聲音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就算許樂擁有第一序列許可權。可為什麼你能夠突破限制,進行直接物理操作?你知道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崔聚冬猛地抬起頭來,微卷的頭髮像鞭子樣的甩動,他恐懼而憤怒地揮舞著手臂,對著頭頂的巨型光幕大聲吼道:“你違反了憲章!你違反了憲章!你怎麼可能違反憲章!邏輯在哪裡?道理在哪裡?這不符合規律!”
忽然間他的右臂僵硬在空中,眼瞳因為劇烈的衝擊而變得微微煥散。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光幕,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直到很久之後,這場獨幕啞劇終於發出了聲響。
崔聚冬像個受了大委屈大驚恐的小男孩兒那樣,盯著光幕上面平穩而又高速的運算序列,自言自語道:“自主意識?你有了自主意識?不。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
他震驚將手指插進溼漉冰冷的頭髮中,用力地揪住頭髮,急促地喘息著,像發瘋的菜場婦人般扭動著身體。踢著自己能夠看到的一切東西。椅子桌子廢紙簍。
噼哩啪啦,聯邦最重要的中央電腦核心機房內,一片凌亂不堪,不知道踢翻了多少個椅子後,崔聚冬終於感到了疲憊,他扶著腰,覺得腰椎像是灌了鉛一般,扶起一把椅子隨便坐下,不再去看那令他感到慌張的光幕,而是盯著自己的腳尖。有些神經質的笑了笑。
“我瘋了,有什麼不能相信的呢?老局長和我不是早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嗎?我們不是一直在害怕又興奮於某種情況的發生嗎?”
他像一位哲學家般地苦苦思索,然後微笑,像一位窮困詩人般揮臂,勇敢地抬起頭來,望著光幕,沉默很長時間之後用低沉的聲音說省,“七秒鐘。我沒有忘記那七秒鐘。”
他站了起來,把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