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帝國方面露出任何一道縫隙,尋找一切可能的方法離開這顆星球,潛入邊境星域,準備迎接反攻的聯邦部隊或是直接穿越晚蠍星雲通道回到家鄉……這是他最初的逃亡計劃,計劃既定,依他的性格便會堅決地執行下去,絕對不會有任何猶豫。
所以今日的猶豫並不是充滿文藝青年氣息的身份認知疑惑,與過往割裂的精神黯淡,而是基於一個非常簡單的原因:
他怕痛,更準確的說,他怕痛昏過去,從而變成帝國搜捕部隊鐵蹄下一頭昏迷的可憐獵物。
憲歷六十五年的秋天,他開始了人生的第一次逃亡,改變生命軌跡的逃亡,在那次逃亡之初,他置換了頸後的晶片,結果在暴風雨中的青丘秋林裡昏迷了整整一夜。
如今時間一晃過去了五年,他又開始了逃亡,但對於那種人類絕難忍受只能用昏厥去被動抵抗的痛楚,卻一直記憶猶新,不敢或忘,心有餘悸。
如果說在聯邦時,他還敢冒險尋找僻靜地方賭一把,此時無數帝國士兵正在搜尋他,一旦痛昏過去,那便將永墮死亡之海。
在地下水道里艱難前行,得到了手鐲裡的下水道地圖幫助,他本想尋找機會覓一個安全地方將頸後的晶片換掉,然而沒有想到帝**隊的追捕力度竟是如此之大,根本沒有好的時機。
在幽暗如歲月般的地下水道里,他提著槍械,踩著不停磨損腳跟的軍靴,看著地圖沉默前行,腦海裡卻一直迴盪著那個問題:賭還是不賭?
得出答案總共花費了他三分鐘的時間,三百米里的距離,在一處沒有任何燈光的黑暗角落,望著遠處隱隱可見的外行通道鐵門,許樂深吸了一口氣,腫脹眯著的雙眼裡閃過一道狠厲神色,空懸於腰畔的左手驟然一緊。
……
……
手鐲裡的金屬絲像幽靈一樣緩緩伸出,對準了他頸後**的肌膚。四周環境一片漆黑,金屬絲卻不知反射著從哪裡取的光澤。
極纖細極鋒利的金屬絲,在他微顫的手中輕輕搖晃,似乎搖晃的幅度再大上一分,便會嘎然脆斷。
許樂再次深呼吸,然後閉上了雙眼,左手向頸後再次靠近。
當金屬絲距離他的頸後肌膚進入三厘米範圍內,鋒利的尖端忽然間詭異地顫抖起來,就像一隻飢渴的蜜蜂。忽然嗅到了迷人花蜜的味道,快速興奮地撲扇著透明的雙翅。
微小不可見的電荷源源不斷地凝結在金屬絲的尖端,一個極小的電磁場籠罩頸後方圓之地,**的肌膚上緩緩突顯出一個小疙瘩。
許樂面無表情,雙眼緊閉,能夠感覺到頸後的異樣,卻沒有任何反應,雖然上一次置換晶片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但對其中每一步細節,他都記的非常清楚。
地下道平臺下方的汙水緩緩流淌,幹冽的空氣裡滿是生命腐朽的味道。
驟然,金屬絲尖端嗤地一聲自動延伸,精確地刺中他頸後那個小疙瘩,然後震動著不停向頸椎裡探去!
劇烈的痛楚順著頸椎裡的神經束,猛烈地向大腦裡轟去,許樂半跪著的身體驟然一僵,緊閉著的雙眼猛地睜開,五官痛苦地扭曲,體內的灼熱和無盡的痛苦交織在一處,似乎快要燃燒成灰燼!
……
……
幾分鐘後,一個渾身顫抖的身影艱難地伸出右手,摸上了那扇沉重的鐵門,走出地下水道,順著舊式階梯向地面爬去,直至爬出地面,半伏在一片矮灌木中休息片刻,那個身影再次痛苦地掙扎著站起來,繼續前行,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奄奄一息的重病患者,隨時可能倒地身亡。
很幸運,他沒有痛昏過去,很不幸,他需要清醒著承受越來越劇烈的痛楚,頸椎深植晶片的骨節處似乎痛的快要碎掉,讓他的手指都開始感覺到麻木。
夜色深沉,天京星都城的西南方向街區上空無一人,臉色慘白的許樂順著街畔的綠地,悽慘不堪地移動著身體,移動著因為痛苦而不停顫抖的身體。
顫抖的身體擦過灌木,發出沙沙的聲音,好在此時夜風正盛,林梢不時摩挲彼此的身體,掩蓋了這有可能暴露行蹤的聲音。
因為沒有昏厥的緣故,他比五年前更能清晰察覺到頸後的異樣和難熬的痛苦,在草地裡緩慢拖行的傷腿,快要支撐不住無力的身軀。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牙齒已經咬破了嘴唇,本來就不多的血水滴落在軍裝之上。
困到極點的人不能看見床,餓到極點的人不能看見食物,痛到極點的人精神不能有絲毫鬆懈。此時的許樂心中有無盡的誘惑產生,想讓自己就此倒下,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