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雞蛋、黃油、麵包等之類的東西,不久,克萊爾就把早飯擺到了桌子上,在奶牛場裡,他已經學會了做家務事。燃燒著的木柴產生的輕煙,從煙囪裡冒出來,就像一根蓮花頭的柱子;從屋旁經過的本地人看見了,就想起了這對新婚夫婦,羨慕他們的幸福。
克萊爾最後把四周掃視了一眼,然後就走到樓梯腳下,用一種傳統的聲音喊——
“早飯已經好了!”
他開啟前門,出門在早晨的空氣裡走了幾步。不一會兒,他又走了回來,這時候苔絲已經穿好衣服來到了起居室,正在機械地重新調整早餐用的杯盤。她穿戴得整整齊齊,從他叫她起床的這段時間,只不過兩三分鐘,那一定在他去叫她之前,她已經早就穿戴好了,或者是差不多穿戴好了。她的頭髮被挽成了一個大圓髻盤在腦後,穿了一件新的長袍——一件淡藍色的呢子服裝,領口鑲有白色的皺邊。她的雙手和臉看起來冰涼,很可能是她坐在沒有生火的房間裡穿衣服時間太長了。克萊爾剛才喊她的聲音,明顯很有禮貌,這似乎一時鼓舞了她,使她又似乎看到了希望的閃光。不過當她看見他時,她的希望很快就消失了。
說實在的,他們兩個人先前像一團烈火,現在只剩下一堆灰燼了。昨天晚上強烈的悲痛,現在變成了沉重的抑鬱;他們兩個人的熱烈感情,似乎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把它們重新點燃了。
他溫和地同她說話,她也不露聲色地回答。後來,她走到他的面前,看著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就好像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臉也是可以看得見的。
“安琪爾!”她喊了一聲就住口了,伸出手指輕輕地去摸他,輕得就像一陣微風,彷彿她不敢相信這個曾經愛過她的人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她的眼睛是明亮的,她灰白的臉頰還是像往日那樣豐潤飽滿,不過半乾的眼淚已經在那兒留下了閃亮的痕跡;她那往常豐滿成熟的嘴唇,幾乎和她的臉頰一樣蒼白。儘管她仍然還活著,但是在她內心悲傷的重壓之下,她的生命的搏動時斷時續,只要稍微再加一點壓力,她就會真正地病倒了,她的富有特點的眼睛就要失去光彩,她的嘴唇就要消瘦了。
她的樣子看起來絕對純潔。自然用它異想天開的詭計,在苔絲的臉卜刻下一種處女的標誌,安琪爾看著她,不禁目瞪口呆。
“苔絲!告訴我那不是真的!不,不是真的!”
“是真的!”
“句句屬實?”
“句句屬實。”
他帶著哀求的神情看著她,彷彿他情願從她的嘴裡聽到一句謊話,儘管明知道那是謊話,他還是希望藉助詭辯的巧妙,把那句謊話當作有用的真話。但是,她只是重複說——
“是真的。”
“他還活著嗎?”
“孩子死了。”
“但是那男人呢?”
“他還活著。”
克萊爾的臉上顯露出最後的絕望。
“他在英國嗎?”
“是的。”
他不知所以地走了幾步。
“我的地位——是這樣的,”他突然說。“我想——無論誰都會這樣想——我放棄了所有的野心,不娶一個有社會地位、有財富、有教養的妻子,我想我就可以得到一個嬌豔美麗、樸素純潔的妻子了;可是——唉,我不會責備你了,我不會了。”
苔絲完全理解他的情形,所以剩下的話就不必說了。叫人痛苦的地方就在那兒;她明白無論哪方面他都吃了虧。
“安琪爾——我要是不知道你畢竟還有最後一條出路的話,我就不會答應同你結婚了;儘管我希望你不會——”
她的聲音變得嘶啞了。
“最後一條出路?”
“我是說你可以擺脫我呀。你能夠擺脫我呀。”
“怎麼擺脫?”
“和我離婚呀。”
“天啦——你怎麼這樣簡單呀!我怎麼能同你離婚呀?”
“不能嗎——現在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我想我的自白就是你離婚的理由。”
“啊,苔絲——你太,太——孩子氣了——太幼稚了——太淺薄了。我不知道怎樣說你好啦。你不懂得法律——你不懂!”
“什麼——你不能離婚?”
“我確實不能離婚。”
在她傾聽的臉上立刻露出來一種羞愧混合著痛苦的神情。
“我以為你能夠的——我以為你能夠的,”她低聲說。“啊,現在我明白我對你是多麼地壞了!相信我——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