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你像這樣幹活。”
“但是我自己願意這樣幹活——也是為我的父親幹活。”
“你在那個地方的合同期滿了嗎?”
“滿了。”
“你以後到哪兒去呢?到你親愛的丈夫那兒去嗎?”
她簡直受不了這種令人難堪的話。
“啊——我不知道!”她痛苦地說。“我沒有丈夫了!”
“說得完全對——你的意思不錯。但是你還有朋友呀,我已經下了決心,不管你怎麼想,我也要讓你過上舒服日子。你回家的時候,你就會看見我給你們送去了什麼。”
“啊,阿歷克,我希望你什麼東西也不要送給我!你的東西我也不會要!我不願意要你的東西——要你的東西是不對的!”
“說得對!”他輕佻地喊著說。“要是我對一個女人像對你一樣心疼的話,我是不會看著她受苦而不幫助她的。”
“但是我的日子過得也不錯!我的困難只是——只是——根本不是生活問題!”
她轉過身去,拼命地挖起地來,眼淚流到鋤頭把上,又從鋤頭的把上流到地裡。
“關於孩子們——你的弟弟和妹妹,”他接著說。“我也一直在為他們考慮。”
苔絲的心戰慄了——他正在觸她心中的痛處,猜到了她主要的煩惱。自從回家以來,她就懷著熱烈的感情在為這些孩子們操心。
“你的母親要是不能恢復過來,總得有個人照顧他們吧;因為,我想你的父親是沒有多大用處的,是不是?”
“有我幫助他,他能管用的。他一定能管用的!”
“還有我的幫助。”
“不要你的幫助,先生!”
“你他媽的不是太糊塗嗎!”德貝維爾叫起來。“唉,你的父親認為我們是一家呀,他會感到很滿意的啊!”
“他不會的。我已經實話告訴他了。”
“那你更加糊塗了!”
德貝維爾生氣地從她的身邊退到樹籬的邊上,在那兒把身上喬裝打扮的長衫脫了下來,揉成一團扔進了火裡,轉身走了。
苔絲也無法繼續挖下去了,只感到心神不定,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到她父親家裡去了。她就用手拿著鋤頭,向家裡走去。
她走到離家還有二十碼遠的地方,有一個妹妹向她走來。
“啊,苔絲——你看怎麼辦吧!麗莎·露正在哭,家裡擠了一大堆人,媽媽倒是大見好了,可是他們卻說父親已經死了啊!”
這個孩子只知道這件事重要,但是不知道這件事悲慘;她站在那兒,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苔絲,她看見苔絲聽了她的話後臉上出現的神情,就說——
“喂,苔絲,我們是不是再也不能和父親說話了啊?”
“可是父親只不過是一點兒小病啊!”苔絲慌慌張張地喊著說。
麗莎·露也來了。
“他剛才跌倒的,給媽媽看病的大夫說,沒有辦法救了,他的心都叫油長滿了。”
不錯;德北菲爾德夫婦互相把位置變換了;快死的人脫離了危險,生小病的人倒死了。這件事比聽起來的意義要嚴重得多。她的父親活著的時候,他的價值和他個人成就的關係並不大,或者說也許沒有多大價值,但是他的價值在他的個人以外。他是三輩人中的最後一輩,他們租住的房屋和宅基地的典約就到他這裡為止。轉租土地的農場主早就垂涎他們的房子,想把房子租給他的長工住,那時他的長工正缺少住的地方。而且,終身典房人幾乎和小自由保產人一樣在村子裡不受歡迎,所以租期一到,就絕不讓他們再租了。
因此,當年的德貝維爾家,現在的德北菲爾德家看著不幸的命運降臨在他們的頭上,毫無疑問,在他們還是郡中望族的時候,也肯定製造了許多次不幸的命運,或許還要更為嚴重,讓它們降臨在那些和他們現在一樣的沒有土地的人的身上。天下的一切事情,彼此消長,盛衰交替,本來就是這樣不斷變化的啊。
第五十一章
終於到了舊曆聖母節的前夕,農業界的人忙著搬家的熱烈場面,只有在一年中這個特別的日子裡才會出現。這一天是合同期滿的日子,在燭光節簽訂的下一年的戶外勞動合同,也要從這一天開始。那些不願意繼續在老地方工作的莊稼漢——或者叫勞工,他們自古以來都叫自己莊稼漢,勞工這個詞是從外面的世界引進來的——就要搬到新的農場上去。
這些每年一次的從一個農場到另一個農場的遷移,在這兒變得越來越多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