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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我心中雖是有著祈願與宏圖,但此刻,無論是重重傾軋的江湖,或是尚且破而後立的華山,內外境狀均還不到施展之時。若不是方才季潛給我看的那些信報中,有著兩個開武館的弟子,給了我思路,卻也難有此等驚世想法。

五嶽劍派立盟後一月,左冷禪便將一面令旗差人遞上了華山。我見了那送令旗來的嵩山弟子一面,他年齡頗大,一臉冷酷之狀,隱隱帶著一絲戾氣,卻不似正派君子。他報了姓名,叫做費彬,我記得是一位嵩山派劍道功夫的好手。

那面令旗四周刻著花紋,古樸深重,正面是一個由好幾柄劍劍尖匯於一點的圖案,細細數來,正是五柄。翻過面來,卻是陽刻的一個嶽字。我眉毛微微跳動了一下,五嶽劍派雖是簡稱為五嶽,但一個“嶽”倒也不錯,但這也是我的姓氏,看著那顯然出自左冷禪筆下的一個字,我心底不免浮起一種古怪的感受。

費彬態度似恭敬,又有些隱隱的高傲。他道:“嶽掌門,此為趕製而出的五嶽令牌,嶽掌門意下如何?”說到後頭,竟毫不掩飾得帶著一絲得色了。

此刻嵩山派勢大,我也不欲與這等人多做糾結,只淡淡道:“此般甚好。”

除了令牌,他亦將左冷禪草擬的其他事物,呈我一一過目。我不動聲色得看完後,亦沒有表示任何,只是讓他回去覆命。想到左冷禪此番網羅了不少武林中人,一些帶藝投師,成了他派門中人,一些則做了客卿之流。假以時日,左冷禪必要蠶食五派,他們便是他手下絕好的棋子了。

我悄然嘆氣。遙想幾年前左冷禪初接手掌門之位時候,嵩山雖是強勢,門中仍有不闔。不知何時,他竟然已能號令如一了。又想起他當上掌門後,便請教門中眾多師叔,去蕪存菁,將本派劍法中種種不夠狠辣的招數,不夠堂皇的姿式,一一修改,使得本派一十七路劍招完美無缺。他雖未創設新的劍路,這份總結昇華之功,卻遠遠勝過了那些獨創劍法的前輩。

然而也正是因為他有著這般的不世之才,我才對左冷禪竟陷入慾望深淵,矇蔽劍心,放棄劍道,甚為可惜。

只是一切抉擇,均是個人本意罷了,旁人嘆得席得,卻是改不得勸不得。

不到半年之後,伴隨著魔教的種種行動,左冷禪便在五嶽中開始發號施令,我華山門中弟子亦被他調去了不少。五嶽盟和莆田少林、武當協力,和魔教在山東等地或明或暗得交鋒了好幾次。清松師弟也領了盟主之令,下山除魔衛道,好幾次帶著一身傷回了華山。

墨老替他醫治時候,不免數落他幾句這般不慎大意。只是清松卻忍著疼,反對我和四師弟道:“此番下山,我卻覺得劍法精進了不少。”

四師弟冷冷看了他一眼,轉頭對墨大夫笑道:“墨老,藥便用見效快些的。我瞧著師兄是等不及,要再次下山精煉劍法了。”

令狐沖道:“三師叔常對我說,男兒家銅皮鐵骨,料想自是不會怕這點點疼的。”

我見他師叔侄二人一唱一和,擠兌清松,倒是讓清松有口無力,苦不堪言,不免略感好笑。但清松素來是這副大大咧咧樣子,若非這些年領了傳功之事沉穩不少,闖禍的本事怕也不比令狐沖小。但他二人一個是沒有心計,一個是滿腹鬼主意,倒又大大不同。

我道:“劍法精進很好,但師弟莫要這般莽撞行事了。”

我從手下與左冷禪那裡得到了不少訊息,清松的劍法本是自幼按師父吩咐,踏訪山嶺揣摩劍心時候,慢慢練成的,深得我華山的“奇”、“險”二字。然而他畢竟對敵不多,仍是桎梏於招式。此番他下山迎敵,很多時候卻一腔熱血身先士卒,陷入苦戰,生死攸關之季劍法自是大大長進。

然則我看了那些訊息之時,未免產生一種他是被有心人利用,深陷敵窟的感受。只是清松心裡頭裝不下事情,我縱是再三提點,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只望此番他吃得一番苦頭,能讓他得一些教訓才是。

正魔交戰正酣,連清松這般武功,都不免受傷甚重,不知那些武林中的一般弟子又有多少喪生於與魔教的交手之中了。

轉眼又到了清明,清松被叫下了山,我只一人獨自來到後山,按照舊例祭拜先師之墓。只是遠遠地卻看見墓旁站著一個人影,走進了,就見那人身著一身青衫,倒背雙手,不發一言得佇立著。

我手中拎著籃,走到師父墓前。他沒有理會我,只是默默得看著那塊墓碑,眼中如隆冬又如夏夜,似乎蘊著紛繁情緒,又似乎異常冷漠。

那張陌生的面孔一眼望去不知年齡,只是鬢角的微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