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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度也沒有,道:“養個池,砸那麼多的錢進去,是贏是輸,我想起來就頭疼,你莫問我——我一輩子只曉得老老實實幹地頭的活,其他的一概不知。”常氏道:“這老頭,活這麼大歲數卻越來越沒主意。”又對細春道:“要不然問問你哥哥,興許他們能給你穩妥意見。”抽空上去問安春,安春回道:“我看沒成數,你看我養池的錢是銀行的,還沒有賺頭,若是自己出錢砸下去,運氣不好的話泡沫都不起一個——更何況你到外縣去養,跟那些嘴上無毛的小孩子去,哪有個準。”

常氏便將安春的意見傳了回來,細春不服道:“他那養池算什麼養,人家都說他只曉得在池裡吃飯睡覺,管自己吃飽卻不管魚吃飽,每年的魚都比他自己瘦。他養了幾年,還是外行,暗地裡被人笑話的,我可不像他。”又問二春,二春因事不關己,不置可否,道:“若有錢,便試試?”細春自己哪裡有錢,說跟沒說一樣。只是細春幹勁很足,一味想籌錢做的,道:“當初三哥胡亂做什麼,你都能支援,給他百般籌錢,如今我做正事,卻這般猶豫?!”——年輕後生,到了想做事業的年齡,血氣很旺,不顧不管的;到了將來,閱歷了人世,做事沉穩了,卻沒這個幹勁了。 常氏尋思再做一場會來資助細春,便來前廳問婦女們可有意做會腳。有的道:“你不知道,村裡的會多半都倒了,剩下的人都心驚驚的,只想早日標回去。如今要拉會腳,太難了。”常氏道:“我只聽說會有倒的,卻不曾想倒得這麼厲害。”那安慶嫂提了桶——她養了五六頭豬,來蒐集泔水的——從外頭進了前廳,聽了道:“會倒得厲害是因為如今人變得厲害了,一個個爛了心肝的膽子大胃口,恨不得把天咬下來吃——祠堂坪的阿法媳婦,平日裡細聲細氣,極像好女人家,你猜她參了多少場會?六場會,怕露餡,假借她姐妹姨媽的名字參與的,這個月這裡標一場,下個月那裡標一場。人們都奇怪,那阿法也只是剛結婚的後生人家,沒什麼大門路賺錢的,他媳婦卻每日上街置辦雞鴨魚肉,去過她家的人見她一桌子滿當當的,每日都在過年。結果,六場會都標到手,帶了老公孩子逃外邊去了。猜她捲了多少錢,有人幫她數了,是十幾萬,想都不敢想的數目,她卻細手細腳地吃了。我參的一場會就被她吃了的——你道如今的婦女壞不壞!”

福壽春 20(6)

常氏聽了,哎喲哎喲地咋舌。阿法媳婦這事很多人都知道,惟常氏少出來閒叨,是不知的,不由驚道:“哎喲,那沒有人去抓她回來呀!”安慶嫂把天井下泔水缸表面的稀水舀掉,底下有料的舀到桶裡,回道:“誰能抓呀,誰又知道她躲哪裡去了?自認倒黴吧,便是把她抓回來,錢讓她吃了,也沒處賠!”安伍媳婦在石槽上洗衣,道:“說到抓,確實沒法,說出來倒也可笑。山頭大細兵也是捲了會款逃的,還是會頭呢,逃到縣裡單石碑市場擺攤,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被開車的阿坤抓住,叫他賠錢也無錢,抓他回來也抓不得,兩人僵持在市場裡,只不讓大細兵走。僵得久了,阿坤尿急,只去廁所片刻,大細兵便溜了,哪裡有什麼法子能討回錢的。”當下各婦人將自己的稀奇見聞都閒聊了,才曉得倒會是今年的形勢:從鄰縣福安傳染過來,縣裡的“日日會”資金大得可怕,多是流到賭場裡,捲走幾十萬上百萬的大有人在,自然鄉村裡數萬的不足為奇。只因自古以來做會完全是靠熟人的誠信支撐,除此之外別無約束,到了這年頭人心浮動,有了錢財什麼都可以放在腦後,又怎麼會不倒呢!

當下常氏放棄了做會籌錢的念頭。又想借利錢給細春做本,去問高利貸李懷祖。恰李懷祖不在家,倒是李安秋的媳婦在門前水龍頭洗菜,便問道:“妹子,你緣何住在這裡?”李安秋媳婦道:“我公公老喝醉酒,罵人甚是難聽,我們跟他合不來,便借住李懷祖家了。”常氏道:“可要租?”李安秋媳婦道:“這倒沒有,要租,我們哪付得起!”常氏道:“李懷祖倒對你們好,原來向他要一間給三春住,硬是要我租金。”李安秋媳婦道:“說是沒有租金,其實也有的,這厝裡水電費全是我家來付——李懷祖他煮什麼全用電鍋,一個月恐怕要給他墊一二十塊電費。我們已經墊不起了,安秋正在尋住處,要搬走的。”常氏道:“難怪,他算得精不會讓人白佔便宜的。可知道向他借錢利息是多少?”李安秋媳婦道:“這我倒是曉得一二,來這裡找他的莫不是來借利錢的:五百以下的五厘,五百以上的一律三厘。”常氏道:“哎喲,這麼高,可確定?”李安秋媳婦道:“我是看來借的人多了,才知道的。凡不是急著用錢的人,都不會用這麼高的利錢。”當下常氏被利息嚇倒,回家後將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