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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乎,坐在一起總能聽到想聽的事兒,日子一久便結下手足情感。天災降臨,二柺子在院裡大吃二喝,她和兩個丫頭卻頓頓喝著糊糊,日竿子替她鳴不平,憑啥不去下河院吃,管家女人就有這份權利。一句話點撥得她茅塞頓開,憋自個家裡慪氣真是下策,堂堂正正跨入下河院將氣給別人受才是英明之舉。

天災(12)

女人芨芨現在跟二柺子住在北廂,北廂本是下河院堆放糧食的地兒,當初騰出一間來,安頓了鳳香,沒想二柺子說,她能住我咋就不能?東家莊地念他是新管家的份,默許了。誰知他竟把正中兩間堂屋騰出來,大落落住了進去,還從後院拿來氈條被窩,炕鋪得那個綿軟,人陷進去近乎找不著。少奶奶燈芯看了一眼,氣恨恨說,也不怕綿死!你猜芨芨咋說?她瞪了少奶奶燈芯一眼,就算綿死也比讓男人抓死強。

那天,少奶奶燈芯正好讓男人命旺抓過,臉上還染著幾道清新的血口子。

芨芨這女人,要說也真不是東西,白吃白住倒也罷了,誰讓燈芯跟公公當初眼瞎哩。你猜她咋?她把溝裡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全給引進來,整天坐在北廂院裡,好茶好菜的招應著,大話二話諞著。災荒一來,溝里人的日子便格外寡淡,巴不得能有個機會溜進下河院蹭一頓呢。這下好,下河院北廂成了溝裡最大的一個閒話窩了。

這天,少奶奶燈芯正在後院裡忙著,就聽草繩邊走邊罵,吃裡扒外的東西,還算個人麼?燈芯問罵誰哩?草繩恨恨道,還能罵誰,是人的不是人的都往裡來招惹,這下河院又不是她家的皮貨鋪子。

又招來哪一個?

李三慢!

燈芯一聽,當下停了手裡的活,就往北廂撲。反了你了,不識抬舉的東西。剛進北院,就聽中醫李三慢惡話連天,好像是說下河院那連年不散的藥味兒。你猜這藥味兒跟別人家的藥味兒有甚不一樣?中醫李三慢問。

咋個不一樣?有人接話道。

有股騷味兒。

中醫李三慢剛說完,院裡騰地噴出一股子浪笑。問話的女人差點把剛吃進嘴的一塊饃吐出來。

少奶奶燈芯在院門口站了站,見芨芨敞著懷,正在給懷裡的老二餵奶,一對奶子明晃晃暴露在李三慢眼前。想了想,轉身走進後院,拿起鐵鍁,打豬圈裡鏟了泡豬糞。沒等草繩幾個辨明白,就聽北院裡騰起芨芨挨刀的聲音。

少奶奶燈芯把一泡豬糞倒進了芨芨懷裡!

芨芨不依了,跳起來,邊抖衣裳邊吼,你眼饞了,你心口子不平了,有本事你也一個接一個生啊。

少奶奶燈芯沒理芨芨,轉身提起掃帚,衝李三慢坐著的地方掃過去,譁一下,被芨芨抖下來的豬糞一點不剩地掃到了李三慢臉上。李三慢剛要說句甚,就聽燈芯衝攆進來的木手子幾個喊,給我打,見一個打一個,我看這野狗野貓的還敢到這院裡來。

木手子幾個早就咽不下這口氣,一聽少奶奶發了話,立馬提起手裡的傢什就衝李三慢撲去。中醫李三慢本來還想跟少奶奶燈芯討個公道,不就到院裡坐了坐麼,憑甚要往臉上掃豬糞?哪料她來這一手,當下,抱了頭逃命。快出車門的時候,還是讓攆上去的天狗美美擂了一棒,一個狗吃屎趴車門前了。

事情傳到東家莊地耳朵裡,東家莊地默半天,跟草繩男人說,多備幾根棒,這院,怕一次兩次的,打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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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禍(1)

天災持續了整整三年。大旱和瘧疾像橫掃一切的狂風,不僅糧食連年絕收,連草根樹皮都像金子般讓人掘盡。溝里人再也無心思操持播種的事兒了,種籽沒了,牲口沒了,曠年持久的大旱曬絕了人們的一切希望,只能將目光寄託在下河院身上。野草野菜還未來得及掙出地皮就讓人們爭搶著挖去下鍋,煮熟當飯吃。三年裡南北二山的地皮讓溝里人揭破了三層,草根都讓掘盡了。當年老管家和福栽下的楊樹未及吐綠樹皮就讓揭光了,沙河邊上所有帶綠氣的植物全成了救命的稻草。人人臉上泛著綠光,身子骨更是成了一把青皮,走在村巷裡,一撞一張綠盈盈的臉,那情景,真就跟撞見鬼一樣。

更可怕的是從涼州城方向湧來的饑民。涼州那邊更是大旱,饑民一撥兒一撥兒往溝裡湧,來了就不走,也走不動了,死活都得在溝裡,便齊齊地駐紮下來,等著吃下河院的舍飯。

舍飯是大災第二年開始放的,當時湧進溝裡的饑民還不是很多,有天早起,少奶奶燈芯看見山窪裡有餓死的人,老鴉圍著死屍,正一口一口地啄,那景兒,真是不敢看。回來便跟公公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