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花香吐豔 鳥語爭春 不盡生涯被澤多
幫工還在愣神,草繩男人急喚,快抹糨子,遲緩不得哩。瞬間,大紅的喜對便貼了上去。貼過車門,又到正門,正門上寫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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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土(2)
天道本大公 豈必清酒香花永賜無疆之福
人心果向善 即此寸衷片念亦照如在之城
這時間,院裡已緊成一片,蘇先生一聲披紅,意味著祭祀的前幕已拉開,兩間上屋早已騰出來,做了蘇家班的場所。東家莊地端坐在睡屋的太師椅上,他身著紅色緞袍,頭戴禮帽,正在笑盈盈接受各位遠親的早安禮。遠親是早在年前就下過帖子的,截至正月二十九,南北二山,後山,溝外及沙漠邊土門子的親眷便都到了,人有多少先不論,騎來的騾馬馬廄裡拴不下,單是給馬喂料添草的幫工,就多請了三位。這陣兒,正院長廊裡早已排起長隊,早起的親眷們必是先要向主家行這道大禮的,一示賀禧,二則,有些親眷來了三五天,還沒見上東家面,必要借這機會,親口向東家莊地道一聲安。
西廂也是一片忙碌,謝土敬神一應事兒少不得少東家命旺。後山中醫劉松柏這次是最早接了帖子的,也是頭一個奔下河院來,來了只跟東家莊地簡簡單單寒暄過一陣,便一頭扎進西廂,專門操心起了女婿。東家莊地話說得明白,命旺到時能不能經見住這世面,就看親家公的。
中醫劉松柏這次是使盡了看家本領。臘月裡接到帖子,他便帶了一張上好的狐狸皮和若干山參趕往涼州城,在老吳中醫的府上住了兩宿,將女婿命旺的病症一一告知,得悉命旺讓人強灌苦針兒汁,差點一命過去,老吳中醫驚得連連失聲,天老爺,真有這等事情,這還了得,那身子,背得住苦針兒草?
這次的藥是老吳中醫親手配的,加了若干味劉松柏都不知用途的草藥,藥味比黃連還苦。中醫劉松柏這次沒跟東家莊地玩迷藏,直堂堂就將老吳中醫的中藥放到了琴桌上。你要忌諱,我就走,醫好醫不好不怪我手藝,只管他自個的命。你要不忌諱,就得跟廚房準了!東家莊地看他在這節骨眼上使殺手鐧,拿兒子命旺要挾他,當下氣得就想衝他吼,甚至想扔了那中藥,可一想兒子,東家莊地不言聲了,黑過去的臉慢慢轉青,眼裡,多出一層無奈。但他終是沒給中醫劉松柏任何肯定,只是擺了擺手,道,是我兒,也是你女婿,我想,你也不至於讓你家燈芯守寡吧。
中醫劉松柏這次想了個絕計,藥不在廚房熬,西廂有間偏房,當日便收拾出來,添了火,他自個親自熬。為防藥氣蔓延,他在火上同時熬了兩罐山珍草,一罐里加了馬蘭花,一罐里加了後山松林的盼盼果。馬蘭花的清香和盼盼果的野味一燻起來,立刻將中藥的苦味兒壓了下去,加上整個西廂都點了松香,嫋嫋的,走在院裡,連他自個也嗅不到藥味兒。
這一關,他是替親家公遮掩了過去。到現在為止,還沒人知曉下河院重新有了中藥味兒。
將近半月的調養終見效果,少東家命旺不但能自個穿衣,還能在別人的攙扶下到院裡走上一陣,臉上,也不再死僵僵的,青黃中透出一股從未有過的微紅。更是那眼神,若要不提前說明他是個病人,外人是瞅不出的。
中醫劉松柏端坐在八獸椅上,手捧銅壺,一口一口喝得非常滋潤,喝早茶是他的習慣,到了下河院,就越發得有這一喝。心裡,卻忍不住一次次驚慌,這驚慌不是說他對女婿命旺沒有把握,他敢上門來,就能把女婿推到眾人前。他驚的是親家公做事的排場,慌的是這下河院不為人察的隱秘。
謝土他見過,自個家也謝過,祭神他也見過,包括廟會。身為中醫,劉松柏經見的事絕不比下河院的東家莊地少。但如此氣魄,如此興師動眾,劉松柏還是頭次見,不但頭次見,怕也是頭次聽。人在西廂院,他的眼睛和耳朵卻一刻也沒離開過正院,正院天天出出進進的人,天天送來的禮品,還有一撥撥的目光,都成了他關注的物件。還有,那些遠道而來的親戚,還有藏在親戚背後的臉色,更是他要細細把玩的。把玩到最後,後山中醫劉松柏終於得出一個結論,財主就是財主,大戶就是大戶,甭看下河院眼下人勢單薄,但東家莊地隨便跺一下腳,這溝裡溝外,怕都要動幾動。這下河院的威,這下河院的勢,跟當年老東家手上比起來,一點沒減弱,反倒越發的猛了。
猛了。後山中醫劉松柏每每意識到這層,就不由得把目光擱女兒燈芯身上。一則,他感嘆蒼天有眼,時過多年,老天終是沒折斷他隔山窺望下河院的目光,妹妹松枝身上未夙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