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的時間裡將前院後院耳房偏房一一掃了一遍,然後凝住南牆根的那棵老榆樹不動了。
老榆樹怕也有百年了吧,粗大的樹幹已經枯死,乾裂的枯皮四下戳起,幾隻碗大的洞黑乎乎地露著,往外滲出黑醬般的樹油。只有樹梢那幾枝新插出的丫枝和丫枝上還綠著的葉子,才告訴人們這棵老樹還活著。
物是人非,很多複雜的感情讓這位曾經下河院的座上客著實悲傷了一會兒,直到他想起如今這院裡還有一個人是他女兒時,他紛亂的思緒才漸漸平定下來。
最先看到他的是奶媽仁順嫂,仁順嫂定定地盯了他一會兒,旋即嗓子裡就發出吃驚的叫聲,是大舅哥,不,是親家老爺呀。奶媽仁順嫂一時弄不清該稱他什麼,站在離他丈幾處搓著手,眼裡卻是跳出又落下的驚詫。
奶媽仁順嫂的通報很快引出下河院的主人莊地。東家莊地這天偏巧沒睡午覺,所以他頭句話便是我說咋睡不著哩,原是要來貴客呀。說著話便把親家公讓進上房,丫頭蔥兒快快上了茶,跑西廂房報信去了。
坐定,兩個人互相張望了會兒。中醫劉松柏眼裡,菜子溝大財主莊地老了,老得都讓他記不起十年前什麼樣兒了,只是他的眼還亮堂著,有道精明而老辣的光。東家莊地卻感嘆曾經的大舅哥現在的親家公還是那麼精神灼人,彷彿十年的歲月未曾經歷過一般。兩個人互相祝了褔,客套了會兒,東家莊地就讓奶媽去張羅晚飯,還特意安頓讓後院的屠夫挑只膘肥的羯羊宰了。
上房寒暄的時候,西廂房沉浸在一片焦灼的期待中。少奶奶燈芯得知爹來了下河院,心就像長了翅膀,恨不得立刻飛爹的懷裡。從丫頭蔥兒報完信到現在,她已跑到長廊上張望了四次。目光翹盼著,渴望爹的身影出現。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