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與人鬥其樂無窮,可歸根結底,咱們雖說一直掙扎到現在,可並不是因為喜歡這些爭鬥。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淨土,隱世之所亦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與其隱在那種地方,還不如把咱們生活的地方改造得更安全更愜意些,娘你說呢?”
“你這孩子,還真是和別人想的不一樣!”江氏莞爾一笑,順勢也就躺了下來,想了許久才嘆了一聲,“你說的沒錯,哪怕是風景再秀美的地方,真的只有一家人幾個住在那裡,到頭來總是要膩的。只希望這一次能夠一了百了,你平平安安生下這個孩子之後,再和全哥努力,看能不能再生一個,我成日裡含飴弄孫都來不及,也就不會這麼閒得發慌胡思亂想了!”
騎馬到了宮門的楊進週一下馬就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雖說有些納罕,但不久就止住了,他也沒往心裡去。儘管是大冷天,但漆黑的宮門處仍然已經出現了黑壓壓的一片人頭,高品官員的手中往往打著明亮的琉璃明瓦燈,而低品官員手中的燈籠則是什麼樣兒的都有。遙想當年太宗年間一度廢除了太祖對於臣下上朝打燈的規矩,但沒多久就因為上朝時發生踩踏而恢復舊制,他就忍不住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又抬頭看了看仍是一片昏暗的天空。
太祖年間,上朝可是定在早上辰時,官員們何嘗用得著這麼早起?
隨著左右長安門的先後開啟,文武官員各自依照品級緩緩入宮。楊進周雖年輕,但由於位高權重,如今僅僅排在那些公侯伯的後面,即便如此,待到了午門前排班的時候,他仍然不算靠前。可他才剛剛站定,一個小太監就突然一溜小跑過來,滿臉堆笑行了個禮。
“楊大人,請先這邊來,內宮有話給你。”
深宮之內走錯一步便是無盡的麻煩,因此,楊進周微一皺眉,卻是沒動。直到那小太監賠笑拿了一樣東西過來,他認出是曾經見過的一面金牌,這才頷首跟著他往另一邊去。直到進了一間直房,又從後門出去,從幾條小道東拐西繞之後又出了一扇小門,他一眼看到晉王正凍手凍腳似的站在那裡衝手上呵氣,他才心下一動,也沒理會那小太監讓自己稍等片刻,就這麼朝晉王走了過去。
“殿下,久違了。”
一句久違說得晉王面色一下子掛了霜。昨夜蕭朗的造訪讓他糾結了許久,這會兒又早早趕到了宮裡,他哪怕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赫然是雙眼的血絲。最詭異的是,有人用皇帝的金牌把他叫到了這兒,這會兒楊進周竟然也一塊來了,這要是真有什麼陰謀,就他那兩下子,贏得過這個戰場上廝殺的將軍?
於是,想著君子不吃眼前虧,他就勉強打了個哈哈道:“楊提督說笑了,不過就是幾日沒見,哪裡算得上久違?”
“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何不算?”楊進周淡淡地答了一句,目光便移到了遠處。隨即才側頭瞥了一眼晉王,見其彷彿有些簌簌發抖,便信口說道,“對了,昨天有人給了我一件奇物。據說,是有人給殿下即將新納的夫人一顆紅丸。”
說話的那一瞬間,楊進周便注意到,晉王的臉色刷的一下變成了鐵青色。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只見四周圍一下子湧出了百十個兵卒,竟是把兩人團團圍在當中。
第五百零九章 末日(六)
隨著第一通鼓聲,遍身吉服的文武百官彙集於午門之外,按照之前習練禮儀的班次一一站定。儘管寒風一陣賽一陣的凜冽,從衣領袖口等等地方無孔不入,灌得不少人連手腳都凍僵了,卻愣是沒人敢挪動半步。直到第二通鼓響,林林總總上百人方才從左右掖門魚貫而入,過金水橋後沿著丹墀的左右肅立了下來。儘管有御史和鴻臚寺官在那兒緊盯著,但仍是有人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鹵簿儀仗和車輅,而更多的人則是在偷偷張望那邊的天策衛和金吾衛。
當第三通鼓聲終於響起的時候,進了奉天殿的官員總算是看見,身著天子袞冕的皇帝登上了寶座。儘管看不清究竟是什麼樣的面容表情,但天子終究出現了,因而有無數人鬆了一口氣,卻也有無數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然而,能夠進入奉天殿內的三品以上官員,卻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彷彿甚至都沒有人注意到這地方少了兩個人。
鳴鞭報時,對贊唱排班,隨著贊禮官行禮樂止,上了賀表,又是一番繁複到極點的跪拜行禮,這才終於捱到了這正旦大朝的第一個重頭戲。按照慣例,內閣首輔都是代致詞官,因而宋一鳴從贊禮官手中接過賀表,一如既往地代文武百官致辭。
“具官臣禮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宋一鳴,茲遇正旦,三陽開泰,萬物鹹新。恭惟皇帝陛下,膺乾納祜,奉天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