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子就看到陳瀾攙扶著江氏從西屋裡頭出來。雖說平日裡看慣了這一對婆媳和睦的光景,可此時看在眼中,他卻總覺得有一種平日不曾發現的和諧來。他本能地在腦海中勾勒著自己母親的模樣,只是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出來,日後那個攙扶著自己母親的女子該是什麼模樣什麼(性)情,到最後,他的面色表情中都流(露)出幾分微妙來。
“伯母,嫂子。”
“瞧你這風塵僕僕的,大熱天又到什麼地方去了?”江氏含笑示意蕭郎坐下,隨即就說道,“你不像荊王和羅世子,還有我家全哥,你這回下江南又沒有差事,不用和他們一樣整日老心勞力,不要學他們,他們一個個都是皇命在身,不得不殫精竭慮。你日後回了奴兒干城,有的是勞累的時候,趁著如今正好放鬆放鬆。”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最後的落子
這一夜對於南京城裡的不少人來說,大約算得上是最漫長的一夜。
然而,這個夜晚真正的起始卻是黃昏。那時候,落日將西邊的天空染得通紅一片,儘管那金光不如正午陽光的熾烈,可是在這初夏的季節,盯著那一輪滾圓的夕陽看仍是愚蠢人才會做的行徑,至於挽留那一輪就要落入西山之後的太陽則是更加不可能了。
因此,當有人奮而張開雙臂,想要攔阻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時,方才平生頭一次體會到了螳臂擋車這四個字的真意。儘管當兵的不會用刀鋒刀尖對付他們”但這些粗壯的軍漢有的是結實的拳腳,以及不出鞘就可以打人的刀柄和刀身。儘管他們自詡為大楚的精英,未來的中流砥柱,可在那些從來都瞧不上的粗魯軍漢面前,一個個人狼狽不堪地被撥拉在一邊,被打倒在地,更悽慘的則是捂著肚子或不知何處的捱打地方,在地上哀嚎連連。
而被那裡三層外三層的學子牢牢護在中間,傲然挺立在山門處的何明欽看著那須臾就被打通了一個缺口的路障,看著那大步朝自己走過來的馮總督葉巡撫,還有按著刀柄大馬金刀似的許陽,看著那些捱打之後或站著或坐著或躺著,一個個都大異於往日朝氣蓬勃的臉孔,他雖說人仍舊站得筆直,但身上的衣裳已經不知不覺全都溼透了,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鎮定自若,還不如說是僵硬若死。
他們怎麼教……他們就不怕江南士子群情激奮一片譁然?
因而,等到人走到他面前時,他儘管嗓子沙啞,但仍舊惡狠狠地質問道:“你們知道,這金陵書院是什麼地方?”
“金陵書院自然是江南著名的文華寶地。”馮總督環視了一眼四周計程車子,見他們的目光彷彿要把自己吞進去心中不免有幾分退縮,可是再一想那位荊王殿下話裡話外的意思,他的腰桿立時就挺直了,當下冷笑一聲道,“只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像尊駕這等人品卑劣的人擔當院長,自然是壞了金陵書院的百年清名!”
何明欽未料到這矛頭突然就轉到了自己頭上,震驚之後便是大怒,只一時急怒攻心,他那手指雖說是幾乎點到了馮總督鼻子上,可應該說的話卻都噎在了喉嚨口。這時候,緊隨其後的葉巡撫方才輕咳一聲又慢悠悠跨上拼了一步。
“何院長在給學生們講課時”口口聲聲的克己復禮,可你自己呢?這些年來,每年金陵書院招生百二十名,這其中的二十個名額,都給你轉手倒賣了出去,每個名額叫價一萬兩,這事情可是有的?你如今已經年過五十可前兩個月才剛剛迎娶了第九房妾室,而且人家是剛剛不明不白死了丈夫,正在熱孝上頭,這可是有的?這幾天金陵書院一口氣逐出了十幾二十個學生,其中雖是罪名各式各樣可其中有一個是正好得罪了你,所以你公報私仇,還在繩愆廳裡給了人一頓板子這可是有的?”
葉巡撫原本就是都察院出身,最擅長的就是御前激辯,因而他此時口口聲聲全都是挑著何明欽的(陰)私來說話,話語聲不高卻偏生鏗鏘有力,周遭不少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再加上此時(騷)亂,一傳十十傳百,立時從遠處到近處從學生們到軍漢們,一個個都(騷)動了起來。
“你……你血口噴人!葉肅你別在這裝聖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是堂堂正正把人抬進的門,不像你公然在家裡養那些兔兒相公!”
葉巡撫本以為何明欽剛剛就已經被擠兌得說不出話來,自己這一番重藥下去”必然是不但能夠讓人啞口無言,說不定還能把人氣昏過去。因而此時遭到這凌厲的反擊”他一下子慌了手腳,看了一眼馮總督,見對方比自己還要措手不及,他只得一把捏緊了拳頭。
“你別想岔開話題!除了那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