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姑一塊出了西屋。到明間裡坐下,很快就有人提著食盒上了一桌子熱氣騰騰的早飯,從粥菜到麵點一應齊全。等到用完撤下,陳瀾發現在芸兒還沒從裡間出來,不禁啞然失笑,索性就向柳姑姑問起了昨夜楊進週迴來可還留了什麼別的話。再一次聽到那些瑣碎到無與倫比的叮囑關切,她心中一暖,臉上卻輕哼一聲搖了搖頭。
“他也是的,家裡又不是沒人,還生怕我吃喝的不好似的……柳姑姑,讓外頭預備暖轎,咱們去看看吧。”
確認江氏的病情確實比之前好轉了許多,太醫院的人請脈之後也說並無大礙,陳瀾才算是真正定了心,當即也懶得坐轎子回去,索性就在惜福居東屋裡起居。只不過,彷彿是老天爺為了補償昨日一整天的奔忙,這一日她閒得幾乎有些發慌,直到傍晚陳衍突然跑了過來,她才算是有了些精神。
“怎麼又來了?”
“姐,難道我來陪你和伯母,你還不高興?”陳衍剛剛進去給江氏問了安,還捎帶上了自己從寺裡請回來的平安符,逗得江氏合不攏嘴,這會兒在姐姐面前,也是一樣笑嘻嘻得沒個正形,“再說,我高興著哪!你不知道,昨天的事情滿城裡都傳遍了,人人都說老太太雍容大度,三叔那個啞巴虧吃得有苦說不出,嘿,今早上他見著我破天荒連教訓也忘 了……哼,他也不看看,這滿家裡的下人不少都和別家有親,他從前那嘴臉早就傳出去了!我還聽說,他昨晚上在慶禧居里為了一丁點小事發作羅姨娘……嘖,拿女人撒氣,他也越活越回去了!”
陳衍大約是真的高興極了,拉拉雜雜說了一堆,見陳瀾含笑看著自己,他才突然生出了一絲不好意思來,輕咳一聲就恢復了在師傅和韓先生面前的正襟危坐。瞧見他這幅樣子,陳瀾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下知道矜持了?”
“這不是在人前裝太久了,所以在這兒就不想再裝了麼?”
眼見陳衍可憐巴巴地瞅著自己,陳瀾到了嘴邊的責備提點也就說不出來了。思忖片刻,她就問起順天府的那樁案子,得知蘇儀這個推官還是硬頂著,她不由得皺了皺眉,隨即才道:“昨天我坐車回來的時候,他曾經攔車要見,結果被擋住了。”
“什麼?他竟然這麼不知天高地厚!”陳衍頓時火冒三丈,霍地站起身來,下一刻才在陳瀾的目光下又氣呼呼地坐下了,“我知道了,回頭我一定想個法子好好教訓他一下,絕不讓他有機會出這么蛾子!”
陳衍既然攬下了蘇儀的事,陳瀾心中也就放下了這一樁。然而蕭朗的事,她思量片刻就決定不對小傢伙提起——兩個人是不打不相識,可陳衍自己才是剛到成婚的年紀,讓他去打聽這種事總不相宜。因而,聽他滿臉興奮地說起定府大街的新房子,她臨到最後就笑著說道:“記得喬遷的時候請上你羅師兄去鎮一鎮,也藉藉他的福氣!”
“知道知道,羅師兄一早就答應過了,姐你就放心好了!”陳衍連連點頭,隨即又賊兮兮地笑道:“不過,他自打聽說你和羅家嫂子一塊有了身孕,就一直在思量指腹為婚,聽說連天上一對地上一雙的風聲都放出去了。就不知道到時候生的都是兒了或者都是女兒,他怎麼收場!對了,姐,聽說近些日子晉王府的人總是在外城轉悠,鏡園要是在外城有產業,千萬小心些,我總覺得來者不善!”
前頭半截是打趣,後頭半截就突然變成了正事,饒是陳瀾素來習慣了陳衍的說話方式,這會兒也有些接不上來。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小傢伙,她心裡卻是不免記下了。
接下來一連幾日都是風平浪靜,陳瀾倒是派人去過安國長公主府,可得知人在宮中西苑小住,沒辦法的她也只得耐著性子等。可等來等去,安國長公主不見出宮,遼東再次大勝以及朝鮮上書請降等訊息卻已經傳了過來,此時正是年關將近,京城上下自然又喜慶一片。在上上下下歡騰的氛圍之中,朝會上陽寧侯府陳瑛回肅州的歸期卻定了下來——明年二月。
雖說一西一東同是大勝,但在朝野中分量自是不同。因而,這一天陽寧侯府陳瑛回到侯府的時候,那臉色赫然是毫不掩飾的陰沉,連帶侯府中的下人都不由得心中打鼓。雖說一面是立功不斷又名正言順襲封的陽寧侯三老爺,一邊是過了氣的老太太和乳臭未乾的四少你,可誰知道這勝負空間如何?
於是,這天夜晚陳瑛沒有宿在羅姨娘或其他侍妾的房中,而是在書房中消磨了一豆腐,自然沒有一個人覺得奇怪。
463卑劣
光華庵位於正陽門外正西坊的光華衚衕。當年建都京城的時候,太祖皇帝對於在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