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別說是京畿,就是宣府、大同,那幾處有名的地兒你爹哪裡沒帶我去過,如今倒不必再去第二次了。至於駿兒,還是在京城安安心心等他爺爺的訊息來得好,這府裡上下這麼多人。你們還愁我沒有人使喚?再說了,不是還有衍哥兒?”
陳衍聞言自也是連連點頭,又是攛掇又是幫腔,等到楊進周開口答應出去玩上半個月,他便立刻衝著江氏做了個大功告成的鬼臉。等到時候不早起身告辭的時候。他更是死活讓陳瀾不要送出門去,自己也不要人領路。一溜煙就這麼輕輕巧巧走了。
直到在鏡園二門上了馬,他剛剛那陽光明媚的臉上方才添了幾分陰霾。回頭盯著那垂花門看了半晌,他一下子扭回頭來,雙腿一夾馬腹徐徐策馬而行。等出了大門。他立時重重一鞭打在馬股上,整個人如同利箭一般疾馳了出去,後頭四個小廝慌忙急趕直追,可即便如此。仍是不消一會兒就失去了他的蹤影。
陳衍卻沒才去別的地方。而是徑直回了陽寧街的侯府。從西角門徑直進去。徐徐放慢馬速的他到垂花門前下馬,隨手把韁繩丟給了一個迎上前來的小廝,卻額外囑咐道:“不要直接牽回馬廄去,等楚平他們四個回來之後,交給他們去洗刷餵食。吩咐草料裡頭加一倍的豆子。務必養得精精神神,明天一早我要出門!”
交待完這話。見那小廝連聲答應,他這才抓著馬鞭由二門長驅直入。徑直到了廖香院。他一進院門就只見一個小小的人影一下子竄了出來。竟是抱住了他的腿。認出那小傢伙是陳汀,他這才露出了笑臉,親暱拖拍了拍小傢伙的腦袋。
“四哥,四哥!”陳汀抱著陳衍的腿,可憐巴巴地說,“四哥,昨天我的功課沒做完,先生告訴了老太太。老太太要罰我,你幫我求求情吧!”
見陳汀那泫然欲涕的樣子,陳衍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腹中暗笑,但繼而就板起臉說,“昨天功課沒做完?你和老太太屋裡的姐姐們玩跳繩的時候,怎麼就忘了這一茬?都說有賞有罰,平時你功課學得好,老太太沒少賞你東西,現在被先生告了狀就怕罰了?”
他一面說一面看了一眼陳汀身後的丫頭,繼而似笑非笑地說道:“六弟年紀小。你們雖不是書童,但也應該看著些。以後若再有這樣的事,唯你們是問!”
見兩個丫頭在他的目光下噤若寒蟬,陳衍便再不多說,牽起陳汀的手就往正房而去。他平日都是笑嘻嘻的兄長。這會兒冷臉一擺,嚇得不輕的陳汀自然一句話都不敢有。進了屋子看到滿面嚴霜的祖母朱氏,小傢伙更是垂頭喪氣拖跪了下去。”
“老太太,我知道錯了。”
朱氏原是氣得不輕,可這會兒看著陳汀老老實實一跪,她這心底漸漸就有些軟了。雖說那是陳瑛的兒子。可養在膝下三年,就是小貓小狗也有了感情,更何況陳汀頗為乖巧可愛?於是,她最終只是恨鐵不成鋼拖教訓了幾句,又讓鄭媽媽領著他去見先生,回頭再雙倍補上功課。等人一走,見陳衍那冷硬的兄長臉一下子就解凍了,她不禁莞爾。
朱氏審視著面前的孫子。剛剛點壞心情一下子就無影無蹤了:“看不出來。小四你還有這變臉功夫,我想剛剛她們還報我說他拖拖拉拉不敢來見我。突然就變得那麼老實。”
“老太太見笑了。其實都是和姐學的。”陳衍這會兒哪裡還有剛剛那嚴肅樣子,挨著朱氏在炕上屈一條腿半跪著,熟練地在其肩背上揉捏了幾下,“從前只要姐面色一板,我就嚇得什麼似的,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現在我端起這副樣子震懾一下六弟。想來也該是水到渠成。但這也得是咱們這樣親近的方才能如此,要是換成五弟他們,誰會買這帳?”
“小機靈鬼!”朱氏嘴裡嗔罵,面上卻是依舊歡喜,“好了,總算你這個兄長當得合格。勳衛的宿直金牌可是已經領來了?快給我看看。讓我瞧瞧和你爹當年那塊的形制是不是一樣……說起這個,你身上的官服呢,怎麼換了這一身?”
“那身行頭太不方便了,因到鏡園去了一趟,就順帶換上了姐夫從前的舊衣服,行動起來便宜些。”
陳衍見朱氏輕輕點了點他的腦袋。便連仕從懷裡拿出那塊金牌雙手奉上。朱氏伸手接了過去。摩挲了一會正面的虎形花紋,又調轉過來看著後頭的義字出神,老半晌才輕輕說道:“想當年你爹蒙恩封了勳衛的時候,那會兒也才十八歲,娶親未久。拿到金牌回來,我滿心希望他高高興興在我面前獻寶,可他卻說區區七品官,算得了什麼,回來之後就把東西信手隨處一扔……” óC
聽到這祖母從未說起過的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