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冬天,隔著竹簾聽到的誓言現在也沒有褪色,深深地烙在她心底。
但,也可以這樣想。或許,這句誓言也束縛了昌浩的心。
雖然明知道他們或許不會再見面,但他還是這樣起誓了。
而這,或許又讓自己成為了昌浩的負擔。
她一直都想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似乎只有這樣才找得到自己存在的理由。她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只想證明自己的存在。
但她卻被異邦的妖怪所操縱,刺傷了昌浩。這成了她終生的歉疚,而她也一直在逃避這一點。逃避著,拼命為自己尋找別的理由開脫。
“……我……不想被人討厭……”
無論是昌浩,還是晴明,或者是安倍家的任何人,甚至是神將。
太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誒……?”
為什麼會這麼想呢?(?:覺得用句號怪怪的,改成問號。)
昌浩很重視彰子。晴明也一樣。她是違逆天命的左大臣家的獨生女。雖然沒有特意去憐憫她,但也絕不會討厭她。吉昌夫婦也是一樣。雖然露樹不清楚究竟,但知道彰子是由晴明帶來的,大概也能覺察到有些內情。而且彰子為了適應安倍家的生活,也已經非常努力了。這一切,十二神將都看在眼裡。
為什麼彰子還會有這種想法呢?太陰無法理解。
但彰子是真心這樣覺得。言語也很懇切。或許正因為這樣想,她才會那麼努力地證明自己吧。
“因為不想被人討厭,所以我很努力。一直很努力。哪怕覺得不堪重負,哪怕覺得舉步維艱。”
不是為了任何人,只是為了自己。
“但是……為什麼,我卻總是要依賴昌浩。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以手掩面的彰子說完這句話後,便陷入了沉默。
太陰顯得很狼狽。
她聽到了彰子的告白,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對方。但如果此時此刻不說點什麼的話,恐怕會讓彰子覺得更痛苦吧。這個念頭一直在太陰腦海裡迴響著。
可是究竟說些什麼好呢?太陰無法理解彰子的心。她無法理解人類的心情。
如果是晴明的話應該會了解吧。哪怕是不在這裡的勾陣也多少比太陰更能體會少女的心事。
為什麼現在在這裡的偏偏是自己呢。
忽然,在陷入混亂的太陰耳邊響起了稚嫩的聲音。
“……那個……”
太陰嚇了一跳。一直沉睡著的?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正迷茫地睜著眼睛。
幼小的天皇之女朦朧地看著天花板,緩緩地說。
“……來迎接了……來了的話……我就要去了……”
“迎接……?”
太陰暗下意識地反問道。但?子並不回答,仍然半夢半醒地說。
“在呼喚我。不去不得……不能夠拒絕,必須去……”
說完,?子又閉上了眼睛,發出了規律的呼吸聲。
太陰凝視著?子的臉。
睡得很甜,應該不會醒來吧。那剛才是說夢話嗎?
但她剛才的話卻又如此清晰。
太陰盯著?子的臉看了一會兒,又被捂著臉翻過身去的彰子吸引了注意力。
彰子一臉木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剛才自己所說的話。
“彰子、小姐……?”
太陰開口詢問,卻聽到彰子恍惚地低聲說。
“被呼喚的話……不去是不行的……”
而我已經決定前往,所以才會來到這裡。
其實也很想找藉口逃走。但,這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她真心想要把它做好。為了遠離大都的內親王,她決心要完成自己的職責。
忽然,有什麼東西從眼角滑落。
“…………”
雨還在下。這忽如其來的水滴就像是來自雨水一般。太陰這樣想著。
而默默流淚的彰子終於靜靜地開口說。
“……我明明已經決定要離開他了。”
“嗯。”
“但……還是想見到他。”
“嗯。”
“即使在他身邊如此的痛苦,我還是想見到他……”
“……嗯……”
她瞭解自己矛盾的心情。
或許這樣反覆無常的自己已經被討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