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那人氣溫就變得愈低。可疑人終於回頭看了舉著松明渾身發抖的舍人一眼。借著松明的光看清了對方的臉的舍人一下子屏住了呼吸。那人的臉上,沒有眼睛。蒼白的臉上有什?黑色的東西啪喏啪喏的滴落。看著嚇得動彈不得的舍人,可疑人用嘶啞的聲音問道:“……這個位置……是誰的地方?”
作為天皇所在的正殿清涼殿的走廊,只有被允許上殿的人才可以上去。而且位置也是固定不變的。舍人的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聲音,只聽得到他的喘氣聲。可怕的男子再次重覆道:“這裡是誰的位置!”
“……啊……”
舍人拼命的擠出聲音。
“藤原……行成……大人的,是、是、藏人頭(官職)的位置……”
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好不容易說出這些,舍人便恐懼過度而昏厥倒地。從手上掉下來的松明火把在地上滾了一會便漸漸熄滅。藤原行成。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男人漆黑的眼窩升騰起青白色的火焰。
“……藤原……”
對,是藤原行成。是這個名字。怎?會忘掉的呢,這個可恨的名字。終於想起來了。
“你等著!……”
他冷冷笑著,與此同時,全身湧出劇烈的怨念四溢開去,吞沒了倒在地上的舍人。
終於讓我找到了。
藤原行成,等著瞧吧,這怨恨,這詛咒,你就等著細細品?吧……右大弁兼藏人頭的藤原行成,這天在自己的府邸寫了些東西後便睡下了。他是大內重建的負責者,每天都要向天皇逐一報告重建的進展。前幾天為了準備迎接進宮的女御,趕時間完成了飛香社的重建。住進裡面的是當今第一顯貴、對自己一直頗為關照的左大臣藤原道長家的一個小姐。好不容易按期限完成的飛香社,帶著原木的清香迎來了它的新主人。對此行成總算是可以暫時鬆口氣了,可是離完全完工還有很長的距離。他的工作當然不光這些,作為右大弁和藏人頭還有還多要事,自己也感到有些疲勞。比平時睡得早些的行成,突然在半夜醒了過來。奇怪,這?累的話,應該能一覺睡到天亮直到侍女來叫醒他的。突然,掛在走廊和廂房之間的簾子劇烈地搖晃起來。簾子對面的格?上懸窗是關著的,這時候突然咯吱咯吱響了起來,好像有人要硬撬開它一樣。終於懸窗微微開啟,有風從那裡吹了進來。是什?東西?行成一臉詫異地起身,一邊想著要不要點亮燈臺,一邊茫然四顧--頓時呆住了。黑暗中,有誰在。在懸窗的對面默然站著,透過微微開啟的縫隙盯著自己。因為是在黑暗中所以只能看出大概的輪廓。風一吹,披散著的長髮便像動物一樣舞動起來。行成只覺得有什?苦澀的東西涌上喉頭,席捲自己而來的空氣像是帶著刀劍一樣刺骨,五臟六腑感覺到異樣的壓迫。行成一邊拼命地忍住噁心,一邊盯著那個影子細看。他比一般人要稍微敏感些,雖然不能感知到小怪的存在,但是走到死過人或者妖怪雲集的地方時會感到不舒服,不過他還沒有真正遭遇過妖怪或者幽靈。感到不舒服的話離開讓人不舒服的地方就會自己恢復。只是這種程度而已。所以這一次,是行成第一次看到死靈。可怕的身影伸手攥住懸窗,瀰漫的冷氣使行成周圍的溫度降到了冰點以下。行成吐出的氣息變成了白霧。吸進肺裡面的空氣冷得要將肺凍僵,從他的內部侵蝕著他的身體,難以忍受的頭痛襲來,從腦袋內部彷佛要貫穿太陽穴一樣的疼痛無休止地折磨著他。難以言說的痛苦讓他抱著腦袋緩緩倒了下去。唇間發出不成語句的呻吟聲。
“……不可饒恕……絕對不可饒恕……”
從地面傳來的聲音撞擊著苦苦喘息的行成的耳膜。低頭看著他掙扎的樣子,怨靈一邊流著血淚,一邊冷笑著。
“就這樣痛苦吧……痛苦吧……”
還不夠,這怎?夠呢?你還活著!是你,都是你害得我身體毀滅,再怎?憎恨再怎?仇恨都不足夠。痛苦吧,煎熬吧。然後--“像滿月漸虧那樣的,一點一點奪走你的生命!”
外面已經是傍晚了。在太陽西墜之前,東邊的天空有些發藍。很大的一顆星在東邊的山邊閃耀。讓小怪騎在肩膀上,昌浩朝安倍宅邸走去。腳步沉重,無精打采。
“打起精神來吧。”
“嗯……”
小聲地回答道,但是表情還是很陰沉。小怪嘆了口氣。
“……心中有說不出的煩惱確實很痛苦吧。”
點了點頭,昌浩看了一眼小怪。不知為什?,小怪的這番話中所包含的東西格外地讓人覺得很沉重。
“小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