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你。二太太。”靜芬笑道:“不過是幾本書而已,不用客氣。林小姐若是看完了,我那裡還有別的書,以後你可以常到我那裡去看書的。”林雅書道:“謝謝你的好意。我不會打擾你太久,我很快就會回去的。”靜芬問:“回去?林小姐要回哪裡去呀?”林雅書道:“回家去。我家在南方,江南水鄉。現在是因為戰事耽擱,所以無法回家。等到停戰了,我就會回去。二太太,你知道戰況如何嗎?我這段日子以來,一直無法得知外面的訊息。”
靜芬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她笑了笑,欲言又止,頓了頓,道:“這個……我住在大帥府,也不是很清楚外面的情況。可是,林小姐為什麼急切著想回去呢?難道林小姐不知道將軍的心意嗎?將軍是多麼希望林小姐能夠留下來。”
林雅書當然明白陳少卿對她的心意。只是他不說破,她也不點破。捅破這層紙,又有什麼意義呢?他們是屬於不同世界的人,她也對他毫無興趣。她冷笑一聲,道:“陳少卿到底需要多少女人。已經有了這麼多,還想囚禁我嗎?”靜芬趕緊賠笑道:“林小姐,你別這麼想。將軍他不是想囚禁你,他只是想把你留在他的身邊。你知道嗎?你是將軍第一個帶回來的女子。所以,他一定對你十分重視。”
“第一個帶回來的女子?”林雅書問,“那你們呢?”
靜芬笑道:“就說說我們幾個女人吧。大太太的父親與大帥是世交,也是一位軍人。將軍十五歲的時候娶了她,她比將軍大了三歲。這是父母包辦的婚姻,娃娃親,將軍對大太太並沒有什麼感情。”
林雅書想到陳少卿對沈玉鳳的冷淡。沈玉鳳雖然算不上什麼美女,但有一股古典傳統的氣質,可惜陷在這個婚姻中間,即使有正室夫人的虛名,也是一場悲劇。
靜芬繼續說道:“在我進府之前,還有一位姨太太。我沒有見過她。她剛進府就死了,是病死的。據說她的父親是一位教書先生。她死了之後,大家便很少談到她,將軍也不提她。”
她看了林雅書一眼,見林雅書沒有任何反應,便繼續說道:“我的父親原是清朝的一個貝勒,但家道中落,等到父親病死之後,便更難過活。我的長女,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為了生計,不得不出來工作。我一個弱女子,支援不起這個家。幸好遇見了將軍,他娶我,雖然只是做妾,但我很感激,因為他養活了我的家人。”
“原來,你是一位格格。”林雅書略有驚訝。
靜芬淡淡一笑。她想起往事,不由得淚光閃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說道:“什麼格格,那都是清朝的老黃曆了。我們這些落魄的旗人,只求能夠生存下來,那裡還顧著虛無的頭銜。”
林雅書看到靜芬的淚。靜芬這樣一個文弱的女子,小小的臉盤,小小的身軀,小小的手,她的眼淚也是柔柔的,讓人憐惜。林雅書有些羨慕靜芬,因為靜芬可以這麼輕易地流下淚來,女子的眼淚最富有婉約的美。可是林雅書不會輕易地哭泣,她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哭過,她的眼淚似乎在十年前的那個夏夜流乾了。就算內心的疼痛永不停息,眼睛依舊乾涸,沒有淚,只有刺痛。林雅書被靜芬的身世和眼淚打動,安慰靜芬道:“古往今來,朝代更替,這是規律。只要人能夠好好地生活,比什麼都重要。”
“我失態了,林小姐不要見外。”靜芬擦乾眼淚,笑道,“再說那個三姨太吧,她原本是大太太身邊的一個丫鬟,有次不小心得罪了大太太,大太太便要打死她。是將軍看見了,救下了她。見她楚楚可憐,又有幾分姿色,便收了房。還有四姨太,她原本是唱戲的,曾經紅遍奉天。將軍見她長得美,也讓她做了妾。”
林雅書聽靜芬講了她們幾個的身世,覺得這些女子都是可憐之人。在亂世中,無論出身高低,凡為女子,大多都有自己的悲慼之處。她替她們感懷,也替自己感懷。她想,她一定要從這裡逃脫出去,她要過上她想要的生活。她所想要的,是一種平靜淡然,卻又能夠讓人安心的生活。
“我們幾個,第一次進陳府的時候,就是以妻妾或者丫鬟的身份來的。”靜芬道,“林小姐,你不同。將軍把你帶回來,口中稱你是他的一個朋友,其實我們都知道,你是他心儀的女子,我們家將軍沒有什麼愛好,他只愛女人。所以,林小姐,你對將軍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沒什麼愛好,只愛女人?林雅書在心裡冷笑。她沒有回答靜芬的話,只是低下頭,隨手翻著靜芬送來的書。書頁劃過手指,發出沙沙的響聲。房間裡的氣氛冷了下來,林雅書不說話,她不想融入到陳府奇怪的氛圍中去,她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