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誠懸生這裡,在藏拙也是沒有必要。她是打心底裡喜歡書法,希望能得匡和玉的點撥,所以此刻她再不收斂。痛快落筆,寫了“精益求精”四個大字。隨後放下毛筆退開到一旁。
匡和玉和雲敖一左一右早已在一旁觀看多時。自她落筆起,匡和玉便眼神審度,雲敖也微微挑眉,目露沉思。
是她今日超常發揮,還是她平日裡根本沒用全力?
是後者。
雲敖莞爾,有種再次被女兒耍了的感覺,平時他指點她寫字,她乖巧聽話,幾乎說過一次的她就不會再犯,原來她是故意藏拙,讓他來指點她。
這一次被耍,雲敖反而有種歡快之感。女兒為何要藏拙?還不是為了增加他們父女相處的時間?若是她的字一開始就寫得這樣好,還哪裡需要他來指點?
他的孩子才六歲,就有如此根基和天賦,雲敖立時覺得與有榮焉。
匡和玉捋著稀疏的鬍鬚,道:“筆意爽利挺秀,結構嚴謹,體式勁媚、骨骼遒勁。如此筆力,尋常人沒有十幾年功夫成不了。”
隨後看向雲想容,銳利如鷹隼的眼中有了些探究:“敢問女公子,今年貴庚。”
“回匡先生,我六歲。”雲想容畢恭畢敬的道。
“六歲?”匡和玉眼中有了興奮的光芒,笑道:“若非親眼所見,老夫定然不信。精益求精?好個精益求精。永昌侯,請。”
三人回到廳中,氣氛立刻變的緩和且熱烈,匡和玉仔細詢問了雲想容幾時開蒙,寫字多久之類的問題,這些雲敖都答不出,雲想容自己一一作答,言語間頗有禮教,落落大方,有屬於六歲女孩的嬌憨和天真,卻透出一些不屬於孩子的成熟和慧黠。
在雲敖和雲想容到來之前,匡和玉就已經打定主意不會教導此人,若是他自己發現有底子有天賦的孩子還好,這人偏偏是太后開了金口指派來的,他的傲骨不容許他讓人覺得他是那等趨炎附勢之人。
如今見了她,匡和玉心下矛盾的很。
與雲敖閒談之時,他思前想後,才想出個折中的法子,“永昌侯,照理說這孩子有如此好的底子,我是要點撥的。只不過我這裡從不收徒,就是每月逢五王孫貴族家的公子少爺們來了,也只是一同研究罷了。若要女公子到我這裡來,著實不方便。我呢,一把老骨頭了。更不可能還去坐館。”
“匡先生說的極是。”雲敖附和著,等待他的下文。
匡和玉想了想,又道:“其實依這孩子的底蘊,要在精益求精並非易事,我能做的,無非是點撥幾句而已,更多的還是要靠她自己勤學苦練。今日你們來了,我不能讓你們空手回去,這樣,我也寫上一副字。女公子回去照著練習,今後每隔半個月,府上將她的作品送來給我。我做了參詳後,再為她佈置下一步所需練習的,這樣可好?”
“多謝匡先生,晚輩感激不盡!”雲敖起身,深深一揖。
雲想容也端正的給匡和玉行禮。
匡和玉到了桌邊。用的是雲想容方才用的那支筆,鋪開了紙,寫的也是“精益求精”四個大字。隨後提了款,蓋了印。
匡和玉是本朝書法第一大家,他的墨寶千金難求。雲想容雙手接過那副字,表情虔誠珍惜。引得匡和玉又一次捋著鬍鬚點頭。
看著同樣的四個字,雲想容立即覺得自己自滿的還太早了寫。顏筋柳骨。與匡和玉的字比起來,她的字就都成了軟骨頭。間架結構掌握的,也不如人家的好。不足之處甚多!
“多謝匡先生。”雲想容收好了字,再一次行禮道謝。
兩廂又說了會話,匡和玉端了茶。
雲敖與雲想容道了辭。
走出前廳,康學文和齊鵬飛看著雲敖如何都藏不住的笑容。心下明瞭,小姐拜師的事情八成是成了。就都跟雲想容道了恭喜。
雲想容搖著頭。心下並無太多波瀾,而是盤算著往後每日定要在多撥出一些時間來練字。金嬤嬤教導她女兒家該學習的更加不能落下。看來往後的日子,要辛苦些了。
一行人到了門前,雲敖抱著女兒坐上馬車。馬車才剛剛起步,就看到街角處轉出另外一輛朱英華蓋的馬車,馬車旁印著恬王府的標徽。
齊鵬飛騎著馬跟在馬車旁,笑著道:“侯爺,今日恬王夫人也帶著世子來拜師。”
雲敖“哦”了一聲,笑著吩咐道:“去文寶齋。我要給六小姐挑最好的文房四寶。”
“是。”
雲想容滿載而歸,回了府,先吩咐下人將雲敖新為她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