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驚。他雖年小,但出身不同,雖說身為僕役,那可是他玩鬧下自己找來做的。這世上之人,哪怕享名極盛,在他心裡,能讓他稍瞧得上一眼的只怕也沒幾個。可——‘北海若’——那就是在狂傲絕世,視天下英雄如無物,一向自期為天下第一人的姥爺口裡,也是一個提及時不能不一示尊敬的人物。北海若人稱北海王,是極北一帶武功修為已成傳說的‘冰宮’之主。他也是當世少有的據說一身修為可與中原‘大同盟’主神劍向戈相抗衡的一代高手。當世高手,在姥爺看來,不過五六人。這個不起眼的小姑娘——居然會是‘北海若’的閨女?小苦兒撓撓頭,心裡想:真還看不出,沒覺得她功夫怎麼高呀,是不是這小丫頭在胡吹大氣?
他不願顯出驚訝,又嬉皮笑臉問道:“墮民我知道,可人家都是江南之人,你父親是‘冰宮’主人,他兒子怎麼會又是墮民?可是你媽媽偷……”
他想說‘偷漢子’三個字,想想還是一縮口。那海刪刪一個女孩兒家,倒真還不懂他的意思,嘆氣接道:“他跟我不是一個爹爹的。”
甘苦兒‘噢’了一聲,不由更是好奇,眯起眼把海刪刪看著。只聽海刪刪道:“我哥哥他出身好苦的,他的親身爹爹,名字叫什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和媽媽都是從江南逃來的。他們好象都是什麼身在‘墮民’之藉的人。那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是還沒有我,我爹爹那時也還單身一個人。本來,在冰宮中,他地位超絕,想要娶親易如反掌,可他一直沒有碰到自己中意的。”
“我聽媽媽說,我哥哥他父親似乎相當英雄了得,在江南一地大有聲名。二十多年前,江南墮民裡有一個不世出的人材,連我爹爹提起來也不由感嘆誇讚的,叫什麼‘熾劍孽子’劇天擇。據說這人極為古怪,連他的名字都是他自己取的。他自居孽子,雖身為墮民,生來為世人輕賤,但為人好生驕傲。我不知‘墮民’是什麼,也不知為什麼生來就要被人輕賤——可能和我們北海那兒那此遊牧人俘獲的奴隸差不多吧?可爹爹說,那人的一身武功、一份狂傲,只怕當世之中無人能極。他修的是什麼‘補天大法’,那武功非有大毅力不能修煉。但他練成了,並以獨得之密修煉而成‘熾劍’。據說當日熾劍一出,天下披靡。他不服墮民在民間、官場,武林、江湖俱受欺壓,於二十多年前,率眾三萬,揭竿而起,嘯聚徒眾於浙東括蒼、天目一帶,聲勢極盛。在市井與民鬥,在朝廷與官軍鬥,在左教旁門中與魔教力抗,在江湖中與正派武林也勢成水火。以一己之力,獨抗四面夾擊,屢戰屢敗,卻能敗而不倒,直近十年。那一份威風,卻是當世之中無人能及的了。我哥哥的父親似乎就是他身邊的人。也是能獨擋一面的高手‘三摧五頹’中的一個。他的名字裡似乎也有一個‘海’字。可近二十年前,他們墮民為官軍之逼,加上江湖中五派三盟所同組的‘大同盟’參與,墮民之勢一時為其聯手所破。我哥哥的親生爹爹就是那時帶著我娘於兵敗之後逃到遼東的。他們此行似乎是為了重振聲威,尋找一批財寶。具體情形我也不知了。只知一路上,他們夫婦帶著我哥哥一行三人迭遇追殺,一直追到海拉爾,哥哥他爹爹已是傷重不支。而娘、我們的娘她也受了重傷,偏偏這時他們又遇到暴風雪。那是我爹爹不耐北海苦寂,正自出行到海拉爾,就在暴雪中救了他們三人。”
“據說他們三個那時受傷已都極重,我哥哥那時也好有十多歲了,他爹孃把他緊緊抱在懷裡,所以他神智還算清醒,是凍傷最輕的一個。我父親把他們救出後,就施救療傷。”
她忽看了甘苦兒一眼,輕聲問道:“甘苦兒,你要是碰到那樣的情況,一行三人,傷得都重,一個是十多歲的還好小的孩子,一個是他重傷的父親,一個是他容貌極為美麗的母親,你會先救誰?”
甘苦兒一愣,遲疑了下道:“當然先救孩子。”
他是小孩兒,自然覺得小孩兒的命是天下最重要的了。可心裡卻在想,救得了那孩子,要是他雙親都不及救助的話,生存下來,拋在世上,孤苦伶仃,那對他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呢?他念及自己身材,心裡忽升起一絲淒涼之感。
海刪刪點點頭,看來甘苦兒與她想的一樣,接著她問:“要是那孩子救活之後,那你接下來會救誰呢?”
甘苦兒嬉嬉一笑:“當然是那容貌極美的女人了。”他撓撓頭:“——只要是個男人出手來救,一定就是這個次緒的。除非那受傷的男人是他很好很好的朋友。”
海刪刪容色微黯:“你說的可能不錯,我想普天下的男子,要是遇到這情況,都會按這個次序來救的。何況,就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