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只怕就要尖叫了。所謂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剛才那一聲,我可收著勁兒,留著情面兒,‘鐵中棠’保證還沒聽到,可這會兒,嘿嘿,你可想明白了……”
董半飄一遲疑,就這麼一遲疑的工夫,烏腳七已急急帶著黑門神走遠了。眼見他們沒入暗夜中,董半飄一聲輕嘆,叫過一個弟子,吩咐道:“去八面坡知會當家的,要是看見烏腳七和黑門神打那裡過,可別忘了把他們留下。”
那弟子應聲去了。董半飄似覺得時間已不多,轉身回了店內。四處打量了一眼,換了一副面孔衝眾人說:“各位受驚了,剛才的事兒大家也看到了,想來都是明白人,知道江湖上的規矩,不會亂說話的。只是,這幾天,大夥兒就委屈點兒留在這兒歇歇吧。——也不是我想留各位,誰讓大家夥兒聽到了不該聽的話呢?等事過之後我再送各位上路,諸位以為如何?”
廳堂裡登時一片啞然,誰還敢跟他們鬥?一個個只有唯唯喏喏。卻聽一個尖尖的聲音忽叫道說:“董老頭兒,你這樣也太過份了吧!”
第二章塵海初逢芳心可寒夜獨憐盲眼空
董半飄訝然回首,卻見是個穿灰羊皮袍子的半大小子正呲著個牙一副無賴相地對著自己說話。只見他衝大夥兒嚷道:“大夥兒怕他做什麼,他正自顧不暇,真正的歷害點子要來了,有他好忙的。他要是敢逼咱們,咱們就一齊叫,這麼多嗓子喊起來,不見得就沒那烏腳七叫得響!”
董半飄仔細打量了他一眼,想: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唯恐天下不亂。他手下已有人怒叱道:“臭小子,你不要命了!”
那個小苦兒做了一臉怪相,笑嘻嘻道:“不要了,不要了,我正活得不耐煩,想找閻羅王問他討不討女婿呢,要命幹啥?”
罵他的人沒想他如此憊賴,氣得出手就要抓他,被他身子一扭,已鑽進人堆了,口裡還在那兒鼓動人:“大夥兒快叫呀,正點子要來了,剛才打的那場咱們還沒看過癮,讓他們再鬥上一場精彩的!”
董半飄這邊的人不由氣苦——無奈之下被迫放走了黑門神與烏腳七兩個本已就夠他們彆扭的了,這時哪還禁得起他再來撩撥,已有幾個“五鳳刀”的少年子弟按捺不住,奔向小苦兒向他抓去。那小苦兒一縮頭,尖聲大叫道:“救命,救命,老爺少爺大叔大伯們,咱們一起喊救命啊!”
說著就在眾人之間亂鑽。他人小,又憊賴,也不在乎體面,就在眾人的褲襠之間與桌子底下亂竄,身段又極靈活,滑似泥鰍,那幾個人倒一時拿他不住。董半飄看了他半天,忽然一出手,揪往他衣領子,一把就把他從桌子底下薅了出來。
那小苦兒雙腿亂彈,大叫道:“老東西,放開我,放開我。”
董半飄神色不動,只冷冷看著他。那小苦兒被他看得發毛,咧嘴一笑道:“你抓著我幹什麼?我也沒聽到那首歌決,——什麼‘土、返其宅;水、歸其壑’的;我聽都聽不懂,最多出去找幾個能文擅武的有見識的人幫我解釋一下,看看到底是什麼意思。”說著一拍頭:“對了,我們少爺學問最深,問問他、他保證就知道。”
說著,真的就一伸脖子,向那面坐著的他的公子爺問去:“少爺,你說,那句歌決是什麼意思呀?”
董半飄這時已覺出這年紀輕輕的一主一僕只怕也非同尋常。他向那個少年望去,只見他雙眉挺秀,神情雋逸,除此之外,怎麼看也不象個練武之人。但他為人謹慎,一向三思而後行,當下向那少年道:“小兄弟從哪兒來?可知江湖道上,多看少說,這是處世的道理,尊架怎麼放任一個小僮胡說八道?”
那少年似不善言辭,正待開口,卻聽那小苦兒已經笑道:“嘿嘿,你怎麼能問我家少爺的來歷?我家少爺可是從家裡偷偷跑出來的,就是想告訴你又怎麼能說。至於說到我嘛,我可是幫少爺從家裡跑出來的大功臣,我們之所以出來就是為了要好好亂說亂動一氣的,我家少爺怎麼會說我錯?”
那少年眉頭一皺,瞪了小苦兒一眼。董半飄臉上綠氣一閃,冷聲道:“小哥兒不開口,真的要老夫替你教訓教訓這小孩子嗎?”
他這麼一說,沒想小苦兒笑道:“少爺,這可不怪我,人家在向你挑戰呢,你救我不救?”
那少年怒道:“你再亂說亂話,你的事我可不管了啊。”
那小苦兒一側臉,笑嘻嘻向董半飄說:“你可聽到了?我的事兒我家少爺也不想管了,你真想管教我就自己動手吧。”董半飄一沉吟,手下加勁兒,心想你小子雖憊賴,不信捏不出你的蛋黃來。那小苦兒果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