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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蜜兒!”

南兒嘶喊一聲,急急直奔下山,卻見崖邊只躺著碎亂的滑板,不見人影。他此刻嚇得驚呆,只餘一臉空洞洞的神色,雙目怔怔地看著深不見底的相思崖底,眼淚已自作主張地流了下來。

事情變化之快,黛蜜頓時被恐懼充斥心腔,已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在最後一刻,飛棄了滑雪板,被急速的衝力甩了出去。那一刻,她臉色煞白,手掌緊緊地抓著那崖巖的積雪,積雪很厚,根本抓不住雪下埋沒的石塊。天命使然般,她抓不住任何可支力的東西……只隨著那身體的重力慢慢脫離那生命的邊緣。

她纖細的雙臂在慌亂中四下亂舞,身體如瀑布般急速墜入雲霧,耳邊同樣是呼呼的風聲,卻與前一刻截然兩樣。

衣裳被風吹得零碎,髮絲掩蓋了臉龐,只露出一雙絕望的眼睛,帶著濃濃的苦澀和不甘。

可預料的死亡,讓黛蜜陷入一片黑暗,心中的恐懼反而稍淡了一些,思想也清明瞭些許,佔據心頭的,滿是不捨和哀慼。

沒想到就這樣輕易就死了呢……還沒送南兒禮物……今天還沒吃大娘做的桂花糕……周伯說過段時間便春節了,過幾日便要下山買年貨,順便給我帶幾隻花燈籠,留著除夕守歲時玩……

還有,師傅……還沒回來。

腦海裡忽然如電影快進播放般出現那些熟悉的臉孔,師傅的,南兒的,周伯的,荷大娘的,還有……納蘭翔的。一陣熱潮湧上心頭,只覺滿滿的一片苦澀和痠疼:我心裡也許並非一點怨恨都沒有吧……

人說,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忘川路上,生生相錯。

不止時空相隔,還生死相離,已許了的來生,沒想到我這麼快就到那曼珠沙華盛開的彼岸等你了呢……

只是這樣遙遠的距離可會讓我們迷了路?

可會?

不知落了多少秒,黛蜜被風吹得臉頰極痛,好不容易才地睜開眼,想看看這人間最後一眼。誰知煙霧迷濛,根本看不清!

她怨怒,正想大罵一聲這殘忍的天公,卻瞥見一根青藤,心思未動,卻本能地將手一伸……

“爺,看天氣忽變,像要下雨了,這山裡地勢複雜,若還冒雨狩獵,恐有不便。您是否要啟程回府?”

一黑衣護衛問道,聲音裡有機不可察的敬畏之意。

為首的男子一身黑鍛勁裝,腰間佩玉。體型頎長,猿臂狼腰。身形筆直地坐在馬上,細長的鳳目裡水波不興。他只著一身簡約的黑袍,卻華氣逼人,高貴宛若天神,與夜槿恆那仙人般的氣質大相徑庭。

他座下的是一匹通體雪白的青海驄 ,體型俊壯,毛色亮澤,雙目有神,高傲地與那男子一起望著前方。

那男子發漆如墨,隨風揚在頰邊,自後面望去只見那劍一般優美而冰冷的輪廓,看不清那冷峻天神的面容。後面一群隨從如仰視神祗般看著眼前男子魁梧高俊的身影,面色恭謹,連呼吸都分外輕緩。

“嗯……回吧”司寇雲戰騎在馬上,慵懶地應了一聲。

好像有什麼人的聲音,聽錯了麼?

他闔了闔眼,倏爾睜開,遂揚鞭而起。任黑衣御風,策馬而去。

崖下有佳人

相思崖四面山壁,利如刀削。瀑聲衝峻壁,經影漾層河。神秘的雲霧偶然拂開,可現奇石,若神開闢,妙若一紙落墨山石。深淵底下,有樹大如蓋,雖是寒冬,亦是鬱鬱蔥蔥。溪泉旁,有一衣衫凌亂的小姑娘昏在岩石上,蹙著淺黛秀眉,嘴裡斷斷續續地啜泣,低低的呼喚聲讓人疼到心尖。

“爸……媽……不要死,不要……不要丟下我……”

“爺爺……你也不要蜜兒了嗎?……不要了嗎?”

“納蘭翔……為什麼?為什麼……”

黛蜜感覺自己在一片渾噩的黑暗中尋尋覓覓,卻無所歸依。她從來不知自己這般的沉重,重得似乎再也起不來。

不知為何,感覺自己依稀之間,又回到了十二歲那年自己大病的場景。那時在孤兒院裡,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那張擁擠而破舊的小床上,孤兒院裡員工少,孤兒多,不幸地,沒有任何人發現她的不妥。那個臉色發黃,頭髮因營養不良而乾枯得沒有一絲色澤的小女孩,緊緊擰著眉,在噩夢裡哭喊著那隻伴了自己四年的父母,淚流成河,聲嘶力竭。

死吧,就這樣死去吧。活得這麼辛苦,還不如早早去與他們團聚?

那時的她這般想著,任由整個身體墜在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