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又要追溯到往前。
老宮主在認識老夫人前,曾有一次下南淮。雲霄宮乃一方財閥,生意上總免不了會惹出些衝突。老宮主一個疏忽,竟被仇家毒害,逃亡中跌落聞水。醒來的時候才知是被一漁家所救。
那時候有個女子日日夜夜地照顧他,可是因為毒影響了視覺,他並不知道她長得是何模樣,只聽聞她常常唱著一首《桃花醉》。
未等視線恢復,老宮主便被接回宮療養了。離別之時,他留下玲瓏玉給那女子作為紀念。後來再去尋的時候,卻發現那裡已人去樓空。據旁人說,濱城有大戶人家招丫鬟,有兩個女子一起走了,想必老宮主要找的人也在其中。
老宮主漸漸地也就釋懷了,然後遇到了老夫人。
本該是一生美滿,無怨無怖。誰知天意弄人,八年後的一個冬天,有個女子拿著玲瓏玉前來雲霄宮求見……
如同許多曲折的愛情故事,如同每一段愛情的曲折,老宮主愛上了那個女子,並娶了她。
聽聞老宮主要娶妾,老夫人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許是對變心的愛人別無所求,在老宮主納妾那日,領著夜槿恆住到了這清淨的別水苑。此後七年,再未見過老宮主。
夜槿恆本是少年無憂,但此後也變得少言寡語。許是對父親的失望令他變得淡漠,對周遭人也不慍不火。年少的他,默默努力著,琴棋書畫藥膳武,無所不精。沏最好喝的雨花茶,親自下廚烹食……皆只為了哄母親一笑。
然而,愛情有多醉人,就有多傷人。心傷成疾,老夫人自此一病不起。
如此又過了七年。也許是還有什麼不甘心,還有什麼想要緬懷,春末的一個夜晚,老夫人竟拖著一副病體,獨自出了宮去。
老宮主是在南淮找到她的,那時兩岸桃花盛開,漫天芳菲。老夫人就坐在泊岸的漁船船頭,穿著樸素的漁家女兒裳,素手捻著一枝桃花,輕輕哼著那曲《桃花醉》……
老宮主萬念俱灰,抱著只剩下一口氣的老夫人,千言萬語,只說出一句對不起。老夫人什麼話都沒留給老宮主,只茫然地抱著自己的兒子,最後呢喃了一句:“我把玲瓏玉弄丟了,我再去找找,去找找……”
一切皆是……錯!錯!錯!
若是老夫人能問一句為什麼,她就能告訴他自己就是那個女子。她出身低微,骨子裡卻是極其清傲,所以從不把當初的事告訴他,怕他懷疑這份感情裡面摻雜著其它。她無謂往事,只盼望著能與他相愛到老。老宮主另娶妾室,她只當是君心已變,何曾想到就是那件她從不提及的往事間接導致了那樣的結局……”
她就那樣死在兒子的懷中,那一年,夜槿恆才十五歲。
夜槿恆自此不願再見老宮主,更別提繼承雲霄宮。然而,老宮主膝下只他一子,又怎肯遂了他。無法之下,竟使人在暗中偷偷下毒,日積月累,毒根已深。雲霄令是上古流傳的火麒麟玉甲所制,是這世上唯一能壓制夜槿恆體內毒性的東西。不繼承雲霄宮,就只有病毒纏身。
夜槿恆在父親的威脅之下更是絕望,一怒之下,離開雲霄宮,上了眠山。
***
風雨未停,燈火微黯。黛蜜緩緩地挑了燈芯,屋裡又亮堂了些。
端木宇長嘆了口氣,道:“都過去了!老夫人去後,老宮主再也沒笑過。最終,他死在老夫人墳前。死之前,將雲霄令傳給了恆。恆本寧死不願,我好說歹說,最後說到了你,他怔了半會兒,才接受了。有你在,他第一次對自己的性命有了留戀……那傢伙,只要是關於你,什麼原則都可以打破。”
“那毒――”
“那毒有云霄令壓著,只要心境平穩,便無大礙。”端木宇捏了捏她臉頰,痞痞地笑。“以往那幾年,為了你這小丫頭片子,他都險些死了好幾回了!別哭喪著臉,有你在身邊,恆鐵定沒事――誒,寶貝,別哭啊,怎麼越說哭得越兇?誒,別哭了啊……”
“真的?真的沒事麼?”
“嘿,竟敢懷疑我?!我堂堂一代神醫!”
黛蜜重重地“呸”了一聲:“噯,把你的爪子拿開。”
把端木宇趕走,她也無心睡覺,撐了把傘,冒著大雨往南邊孩子們住的樓走去。夜很黑,很濃,廊簷下的風燈依然燃著,映亮那千千萬萬的銀絲。
以後,定不會再讓你疼了。
她站在雨中,遠遠望著窗欞上映著的清絕剪影,微微一笑。
***關於夫妻生活,咳咳
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