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盆傾,閃電叱吒天際!王府大院血腥一片,被雨水沖刷,紅血成河,恐怖至極。
琉璃屋頂上,兩道人影相戰不休!劍如虹,峰凝寒霜;簫似霧,孔嘯狂風。
這一戰,又持續了許久,直到夜幕降臨的時候,才逐漸停歇。鐵騎軍損傷大半,存活下來的被暫時押進王府地牢。黑衣衛也是傷勢頗重,這一場惡戰下來,都是傷痕累累,滿臉倦乏。
夜來了,無月無星,只有仿似永不會停息的落雨。
王府大院狼藉一片,溢滿惡寒的血腥味,如同獸鬥後的戰場。大夥療傷的療傷,清理的清理,靜默一片。是累得沒有力氣,還是經歷生死後的心情疲軟?各人自知各自冷暖。
然而,在這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卻有錚錚作鳴的打鬥聲,從屋頂上透過雨聲隱約傳入每個人的耳裡。
端木宇心中大驚,匆匆吩咐幾句,便快速躍上屋頂。
茫茫大雨中,兩道俊逸頎長的身影此起彼落,身形極快,宛若兩道相纏的光芒。司寇雲戰手持長劍,急迫著想要突破阻撓,然而夜槿恆步步相攔,逼得司寇雲戰眸中嗜血的紅光更盛,寒洌的劍影愈發狂虐。
煙雨遙,長劍痴,飄渺無蹤做孤狂。
端木宇深知以自己的武功根本無法將這兩個頂尖高手分開,只搖搖頭,低嘆一聲。心裡惦記著黛蜜傷勢,他忙向四處搜尋她的身影,然而,他哪裡還能見到黛蜜的身影?
端木宇心裡一咯噔,忙飛至正戰得不可開交的兩人跟前,顧不得什麼君子所為,自懷裡掏出一根銀針,準確無誤地飛紮在司寇雲戰的手腕!
司寇雲戰手腕處一陣麻痺,長劍“哐啷一聲”掉到琉璃瓦上,然而順著斜角度一下子滑到飛簷盡頭,最終生生卡住。
司寇雲戰因黛蜜的離去早已是方寸盡失,心急如焚,此刻遭受暗箭,更是勃然大怒,鳳眸里布滿瘋狂的血絲,正欲向端木宇攻去,卻見端木宇大叫一聲,頓時怔在了原地,眸中熊熊怒火頓化為彌天黑暗,彷彿一道詛咒將他生生釘在地面。
“蜜兒不見了!!!”
夜槿恆鬆了一口氣,想來是方才情勢混亂,端木宇未曾注意,遂安慰道:“別急,我已命古闕先行護送蜜兒回宮。”
端木宇頓時一懵,一陣不安浮上心頭: “恆,你說什麼?古闕?古闕他明明在這裡啊!”
“什麼???”
霎時間,夜槿恆如遭晴天霹靂,無邊無際的恐懼和悔意浮上心頭,那雙眼睛變像沒有水的深井,空洞得駭人。他的呼吸猛然一滯,看茫茫的雨皆成了縛心的絲。
風弱了,雨疏了,苑角的海棠斷得殘破不堪,縱橫交錯地落在地面,纏住的只有斑駁的淒涼。
黑夜中,不知是誰痛呼了一聲……
蜜兒!!!
白衣袂如一道白光瞬間隱沒在黑夜的雨幕裡,另有一道如火紅影如電緊追……
夜色昏昏,落虹橋上,兩道人影撐著油紙傘,緩緩走著。
“娘,都這麼晚了,為何不在春暉院裡過夜?今日是那男人和別的女人成親的日子,我還真不願意回去,免得髒了眼睛!”南兒踏過地上一灘水窪,伸手扶了扶荷大娘,嘴裡忿忿道。
荷大娘把臂彎上掛著的布袋往裡面藏了藏,深深地嘆了一聲:“今日眼皮跳個不停,我這心裡總是不放心,真怕出了什麼事,我們得回去看看。唉,可憐我們蜜兒,這以後的日子可還怎麼過下去……”
“可惡的是,蜜兒被王爺軟禁著,這麼久了,我們還沒能見著一面!”
“寄給公子的信都沒了著落,娘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
落虹橋靜謐地橫跨在河面上,茫茫夜霧中看得不甚真切。雨珠碎碎地砸在河面,濺起圈圈漣漪。落虹橋兩旁堤岸,楊柳隨風搖擺,全是惻惻之意。
南兒停住腳步,稍顯黝黑的臉龐稍稍側向湖面,黑白分明的眼睛泛著淡淡的光芒。他一襲剪裁簡約的青衫,年方十二歲,便隱隱可見清逸氣質。腰間長帶輕輕飄曳。隱沒在氤氳雨霧中,感覺那樣遙遠,恍然間竟像是隔著三生的距離。
他抖了抖油紙傘,雨珠便吧嗒吧嗒地滴落在橋石板上。
“娘,你說……”
“嗯?說什麼?”荷大娘寵溺地拉了拉他衣袖,“這孩子,杵在這裡作什麼?邊走邊講吧!”
南兒紋絲不動,一雙眼睛發出灼灼光芒:“娘,你說,若是當日,我們攔住蜜兒,不讓她下山,現在,她會不會已經和公子在一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