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幾個漁人一聽,忙湊過去幫忙。“這……掰不開啊,兩人抱得太緊,渾身都動僵了!”
“救人要緊,把兩個人一起抬回去吧!這位兄弟,明日再找處地方好好葬了。”海山惋惜地搖了搖頭。
“爹爹!爹爹!這位大哥哥的眼睛動了下呢!”大蝦忽然喊了起來,“真的!真動了,我沒看錯!”
“真的?那太好了!快,先回去再說,快,快點!”
……
漫長的黑夜又已過去了。
清晨的海風分外輕柔,吹著簷角那串用貝殼所制的風鈴叮噹作響,悅耳極了。
木屋裡漸漸地亮了些,可見屋裡擺著許多瓶瓶罐罐。無需海風,便可聞到一陣濃郁的藥香。
屋裡擺著一張大床,床上躺著一名女子。此時,她正微微弓著身子,蜷在被子裡,枕著藥香沉沉地睡著。
好暖啊……半夢半醒中,黛蜜緩緩地舒展了眉頭,往身側那處暖源更靠近了些。正準備繼續沉睡,卻朦朦朧朧聽到一陣號角聲,長長吹起,那般悠遠。
黛蜜皺了皺鼻子,似是在掙扎。半響,她才終於肯放棄睡覺,慢慢地睜開了雙眼。還未曾看清周遭,已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
“姑娘,可醒來了?”
老人很瘦小,白花花的頭髮,白花花的鬍子,卻顯得精神矍鑠。慈眉善目,笑容可掬,黛蜜不由得想起了爺爺,頓時感覺親切極了。
“嗯,醒了!”她撐起軟綿綿的身子,坐了起來,笑問:“老爺爺,這是在哪裡?天上麼?冒昧問一下,老爺爺是什麼神仙呀?”
老人一愣,遂呵呵笑了起來,不答反問:“傷口不痛了?”
傷口?黛蜜疑惑地正要低頭檢視,卻忽然呲牙咧嘴,猛吸著氣,小臉都皺成一團,呼道:“怎麼這麼痛?天啊,天啊,痛死我了,我都死了,還要這麼折騰我!如來佛祖太不厚道,太――誒?”
話音一剎,水眸慢慢地亮了起來,溢滿不可置信,她伸手指著自己,連話都說不利索,“我,我……我還活著?”
“嗯,撿回一條小命了!”
得到老人的肯定,大難不死後的喜悅卻只是一閃而過。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似是回想到了什麼。低下頭來,帶著無以名狀的哀傷,低聲喃喃:“我還活著……那師傅呢?”
黛蜜忽然跪直身體,顧不得身上的傷口有多痛,忙搖搖晃晃地向挪到床沿,抓住一旁的老人,急切地問道:“我……那他呢?他在哪裡?他怎麼樣了?在哪裡?”
話到末尾已是顫抖不已,滿心的恐懼和慌亂讓她忍不住哽咽起來,“就,就是和我,和我一起的那個男人,你有沒有看見他?有沒有……他在哪裡?”
看見她滿眼淚光,老人不禁動容,拍了拍她的肩膀,指著她身側,“可不就在你身旁麼?”
黛蜜一愣,忐忑不安地轉過頭去。
夜槿恆已被換上一身麻布青衫,雖是有些粗糙,卻仍是掩不住他的絕代風華。可是,風華絕代的他,此時卻躺在她身邊,雙眸闔著,臉龐蒼白得幾乎透明。
他好安靜,安靜地如同一盞即將凋零的白蓮靜靜地被淹沒在黑夜裡。
她的心兀地停止了跳動,跪在一側深深地凝注著他身上數不清的傷口,垂在兩側的手微微地顫了起來。
她不敢開口問,不敢。彷彿只要自己一開口,他就會消失不見。
她從未感覺這樣害怕過,害怕得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他還沒死。”老人開口,卻似是不忍見她希望落空的模樣,忙快速接道:“可是,恐怕活不過今晚。”
黛蜜雙眸一睜,似是被人用箭直射入心,全身陡然一僵。慢慢地,她如同失去了唯一的支撐,頹然地跌坐在床,滿眼只餘空洞。
老人不忍地別過眼,“姑娘先別太絕望,若是明早之前能醒來,他就算是活過來了。”
老人在屋裡踱了幾步,惋惜地搖著頭,嘆道:“他一直護著你,都不肯鬆一下,還得我用針才鬆手。如此深情,他是你的……”
黛蜜悽悽地抬起頭,眼中茫茫,沒有焦距。長睫一垂,恍惚地答道:“夫君,嗯,是我夫君。”
老人點點頭,走出屋去。“那你好好陪著他,我去幫你夫君熬藥。”
屋裡慢慢地明亮起來,陽光暖暖地伴著海風從窗欞裡溜了進來,卻驅不散她的寂寞悲傷。
黛蜜恍若失神地凝注著夜槿恆的臉容,蒼白的臉上異常地平靜。良久,她輕輕地躺了下來,倚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