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真是不好意思呢?這樣大年紀了還……”徐惠春低頭一笑,渾如二八少女。
“宋大人對姐姐真是……”接下來的話,我不好意思說出口了。徐惠春都四十二歲了,居然還能懷上孩子,這說明了什麼呢?當然是宋若水對她“寵之專房”了。
“不過,姐姐要當心,畢竟是這樣的年紀。”想到她是高齡孕婦,我不由得脫口而出。
“謝娘娘垂顧!只是……娘娘自己也須小心!”
……
接下來的話,全是關於後宮。
徐惠春已經知道了我三天前打了牛妃摔了王后的事。
“後宮裡……說難聽點,就陛下一個男人,這宮裡頭的娘娘們,最年長的也不過三十,尚是青春紅顏,這……累月地見不著陛下,你說,哪能不心生怨氣?所以,娘娘你要保重啊。雖說是陛下的心尖肉,可自己亦須當心,這宮裡頭人多眼雜,陛下哪能處處看到?”
末了,徐惠春抓緊了我的手叮嚀。
“姐姐的話我都記住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臨別,我對徐惠春重重點了點頭。
日中時分,在曲江附近新開的一家酒肆吃午飯。
酒肆門前環繞一泓綠水,兩邊植桃杏等樹數株,風景頗佳。坐在樓上的包間裡,靠在窗邊,觸目即見粼粼碧波,不時還有幾隻水鳥浮過來,悠悠然甚有意趣。
“瞧,那兒是一對鴛鴦!”看到兩隻鴛鴦遊了過來,我站起來手指著喊道。
“哪裡有鴛鴦?鴛鴦在這裡!”他拉我坐下,手指著他自己和我。
“哈哈哈!”我笑起來,抑制不住地大笑,直笑到幾乎直不起腰。
“我難道說得不對?”他竟然轉身對秋雲等人說道。
“公子說的極是!”秋雲以指掩口說道。
不一刻,菜餚上桌,掃了一眼,見時鮮野味頗多,然而提起筷子還是不知該如何下手。“嚐嚐彘臛,我瞧著比裡頭做的似要細一些。”他舀了一匙豬肉羹送到我嘴邊。
“油膩!”略嚐了一小口,我皺眉道,心說自己這幾天也不知是怎麼了,見了魚肉之類、即使是平日裡喜歡吃的魚膾,也覺膩。
“真是嘴刁!來,嚐嚐這個”說著,他又夾了幾筷那個享有盛譽的素餚“翰林齏”放到我碗中。
“嗯,比肉好吃!”幾匙“翰林齏”入口,我點頭道。
“就知道你會喜歡!這是拿幾樣時鮮菜蔬醃漬後,煉了雍州酥和炒而成。”看著我一口口吃著碗中的菜,他滿意地點點頭。
然而,也就是吃了幾口,忽又覺得胃裡滿滿的,眼前被譽為“清美”的“翰林齏”失去了鮮香的味道,在我的眼光注視下,還原為本來的面目——雍州牛油炒醃菜。
“怎麼了?”見我放下碗匙,他疑惑道。
“有醃菜缸的味道。”我微微皺了眉,說著,把臉扭向窗外。
一條杏樹枝橫在窗下,細細的枝條上,綠葉掩映間竟然是一顆顆小豆子似的杏子,綠瑩瑩光溜溜的,姍姍可愛。
看著這綠玉珠似的小杏,我的口腔裡忽然就起了反映。
於是傾了身子過去,伸手就揪樹枝過來,乾淨利落地抓了幾顆杏子下來。
注(1)本章所涉及菜餚名皆出自宋?陶谷《清異錄》。
第一百二十章 花開(下)
“這是做什麼?”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他滿臉驚異。
不理他,我伸手拈了顆青杏丟到嘴裡。
“你?”他睜大了眼睛。
“真苦!”狠勁嚥了幾次,也沒把口中的杏子嚥下去。
味道實在是不好!澀、苦。
秋雲忙拿了一隻空碗來,接住我吐出的那一小團已被嚼得不成模樣的青杏。
“怎得就饞成這樣?”他抱住我,眼中滿是不解。
“看到了就想吃。”我扭了扭身子,低了頭說,心道也不知是怎麼了,竟做出這樣的事來,彷彿是有人拉著手似的。
“難道是病了?”他眉頭皺了起來。
“好好的,哪裡有病?”我撅嘴道,自己頭不疼腦不熱的,哪裡會生病呢?
“嗯嗯……”一旁的秋雲突然清了清嗓子,似有話說。
“說!”他抬起頭看著秋雲。
“呃?奴婢失禮了,奴婢方才只是喉嚨有些癢!”秋雲慌忙低下頭。
他扭頭看向我,面有薄嗔之意。
“瞧,叫奴婢們看見了笑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