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至公宮,這裡是一國宗廟所在,供奉著姬氏祖先的神主,我得從這裡祭告神主,爾後出嫁。
醮女之後,君父起命曰,“敬之戒之,夙夜無違爾舅姑之命。”
“敬諾!”
伏拜之後,阿母將我送至西階,又親自幫我整冠斂帔,眼眶微微紅了,哽著聲音輕輕囑我,“勉之敬之,夙夜無違爾閨門之禮。”
“敬諾!”
她除了我便再無所出,我這一去,只怕她會更加寂寞,這十載來,她待我極好,我也早己將她當成了身生母親。
走之前,不捨望一眼立於階上的阿母,阿母雖面有笑容,卻顯得十分勉強,我又想起那日的卦來,只希望此一去,別遇上什麼太大的兇險……
本不想哭,但受她影響,最終眼眶微微也紅了,濃濃不捨之情盈滿心間,不顧禮數,在眾人吃驚目光下踏階上堂,重重地摟抱一下她,又在她耳邊道了句珍重,這才轉身,陳磊舉起簾子,我隨後踏了乘石上車,幃簾在我身後很快落下,將阿母瘦薄身姿擋在簾外……還有那厚重的宮門和高高廡頂……嫁人之後,從此這裡便不是我的家了除非出婦。
早有輿夫候在一旁,待我上車,揚起長鞭,馬車緩動,徐徐向宮門駛去,後頭長長的嫁隊蜿蜒而動,母親及正夫人,還有其他庶母隨在其後,按習俗送女至郊。幃簾外,長昊街的兩旁,站滿了庶人士族圍觀國君嫁女。
慢慢地出了城廓,母親止步,我還是忍不住打簾看一眼身後,城門處,母親最後化成個黑點消失在重重山幕之後。
……
寒冷的風不時吹起幃簾,偶爾從間隙裡能看到前方陳磊一襲玄色吉服,挺直脊背坐在馬上。侍衛持矛隨護在側。
我與他,待嫁隊到了陳國,再吃過巹酒,拜過宗廟行罷廟見禮,便成了真正的夫妻。
有風鑽進脖頸裡,雖著了狐貉皮袍,仍覺涼意,讓人止不住發顫。隨行世婦見我微搓著手,趕緊將小火爐送進些,但仍舊無太大作用,請期之時道二月是吉月,觀此天象倒似惡月般,天空不時有鉛灰雲朵飄過,灰霾得只能看得清前方几十米處景緻,倒似又要下雪的樣子。
看一眼那世婦,微微搖首,又轉頭望向一旁不停擺弄吃食的稚。
出嫁之時,不放心阿母一人,將寺姆徵留在了母親身邊伺候。稚仍舊跟在我旁。此時己近三飯,車隊早己停下,她正坐一旁撥弄著火爐,小心翼翼看著那火爐中的火。
小小的銅爐之上,此時正置著個三耳�В�艫貌畈歡嗍保�俺齙穆坡迫繞�s縕整個輅車,一絲清香從裡頭飄了出來,裡面蒸著的正是我教她做的餃,還有一小碟燻雉肉。
前幾日,熙又出城田獵,得了幾隻野雉,拿來我的宮室,讓我給他做叫花雞,自從上次吃過之後,他便十分喜愛來我宮室,時不時讓我做些吃食與他。
我見那雞還算鮮活,但此時正值嫁前祭祀,需齋戒,自是不能烹食。又想過不得幾日便需遠嫁,此次去陳可能路途遙遠,便讓稚燻幹放在一旁,備成糗糧;方便路上食用。
熙知道後,又去幫我弄上各種各樣的獵物,看著那一大堆動物死屍,我再一次哭笑不得。無怪乎偶遇時,闢總時不時愛拿眼瞪我,熙對我這同父異母的阿妹,要比對她好上許多,雖然熙總會抱怨我比不得闢可愛,但能看得出來,他確實偏心許多。
正想得出神,那頭,稚喚我道,“君主,糗食己備妥,可是現下食用?”
想起陳磊就在前方,便讓她去請陳磊,畢竟,以後都會成為一家人,自個兒吃獨食總是不太好,雖然他吃什麼我不太關心,但總還需禮貌問一下。
末幾,幃簾被人撩起,一絲寒風鑽進輿車,陳磊登上了車來,微笑望著我,雙眸之中意味不明。
不過瞬間,頎長身子幾乎佔據大半空間。
沒由來地,忽然發現本尚算寬敞的輿車頓時變得極為狹小,幾乎無法轉身。微動一下,指著小案几前的三耳銅�В����剩�啊��尚櫨眯┤仁常俊�
好似……兩人不太相識,不知如何喚他。
“夫人,可直喚磊。”注意到我的尷尬,他笑著說道。
夫人……我微愣,對這個新的稱呼還很陌生,他倒似說得極為嫻熟,似喚過百遍了般。
自相識起,便很少見著他笑的樣子。現下看,他笑起來倒與阿兄酋有些像,如清朗秋月,但總感覺他的周身圍繞著一股沉重,聽人說他是宗子,需得早些承擔宗族事務,十五便己冠禮,如今也不過十八,看來古人確實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