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只覺腰上一陣沉重,身後有些溼熱,好似出了汗般,黏糊糊地。不舒服皺了皺眉頭,轉首朝熱源望去,卻見一人鬍子拉茬,雙眼緊閉抱著我的腰身睡得正沉。
宋皋何時來了?看看他,再看看牖外沉沉天色,不知睡了多久,窗外此時銀輝淡繚,繁星如瓢細灑而出的碎銀嵌在黑黑幕布之上。
室內燭燎忽地爆個火花,淡淡艾蒿香氣四溢。或許,我的動作擾了他的安睡,宋皋皺了皺眉頭,長臂將我拉進些他的懷裡。
又睡得一刻方才意識到我許是醒了,睜眼,“娻,醒了?”
摸不著對方是誰,加之剛醒,意識尚未完全恢復,我只輕輕嗯了一聲。
對方卻是忽地湊頭上來,眸中漾滿憐惜,欺了上來吻吻我的額角,“娻辛苦了!”
這番動作出人意料,我愣愣看他許多,尚未回神,宋皋卻是忽地勾唇一笑,眸如星辰褶褶生輝,“娻,汝如此迷茫之神情,只怕為夫會忍不住吃了你,但念你近日極為操勞,便特免汝侍寢罷!”
呃……這假人似的長像,不羈神態表情,是子郜了……心上忽地一陣失望,他好不容易來了,卻忘了將我期盼之人帶來。
娻眸中快速掠過的失望之色,子郜見了,雖早己知會有此種表情,亦早做好心理準備,但觀之,仍不免心中一陣氣悶,明明黑皋便是自己,自己便是黑皋,但卻仍舊感到心中酸意如潮湧來。
摟著那柔軟如荇菜能隨意搖擺的腰肢,子郜緊了緊臂。又是一陣氣餒,明明……是如此喜愛懷中女子,對方卻如那澤地緊閉蚌殼,將內心守得滴水不漏,而黑皋便是她那僅有的陽光,能讓其開口曝曬。
如此澀,如此酸……
近日周天子告政之時,頒發檄文,陳師於野,欲與狁獫犬戎一戰。身為週六師副師,自少不了他一份,況且,自從商亡,前有三監之事,後雖父親執矛牽羔以示忠誠,但說到底,現下宋國權勢地位具是透過征伐辛苦得來,但……卻又不能表現太過,否則周天子怕生了防衛之心……
夾縫之中求生存,從來便不易。趁出發前一點空閒馬不停蹄趕來,娻卻在得知自己非黑皋之時,如此冷淡……子郜莫明覺著委屈。
那日玉環之事,他己看得十分明白,卻如父親所言,娻乃有原則底線之人,倘若真如那日一般,如此裝扮黑皋下去,只怕哪裡娻得知,肯定不會原諒。
即便受到冷落,他亦不想如此下去。
“娻……”
子郜喚我,我卻己欲起身。但因睡在裡邊,需跨過子郜方才下榻,正爬至他的上方,腰卻忽地被人扣住。
“子郜!”
“娻……子郜何處錯了,以至娻如此冷淡待我?”
眸光看向腰上古銅有力的那隻手臂,本欲將之手拂下,卻在聽到此話時驚愕抬頭,在對上他落寂黑眸時頓了頓,心上忽地一陣柔軟,忽然憶起黑皋提及白皋時落寂自厭的神情,兩人的身影,慢慢重疊。
不知為何,我忽爾想落淚,而那淚也確實落了下來,起初是無聲一滴滴,之後便抽泣起來。
子郜見我忽然落淚,一陣慌亂。
“娻,可是哪處不適,為何忽地哭了。”
“你……為何此時才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許久?阿父去了,阿母亦難產……阿兄生病卻瞞了我 ……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前世我的父母便是如此不曾言語地離去,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一個永遠不願提起的惡夢。
子郜坐了起來,兩人面對面的抱緊我,一下又一下捋捋我鬢邊碎髮,不時親吻一下,那手掌上的溫熱,還有嘴唇處的溼熱如有魔力,我這些時日的不安和勞累忽地消彌在那一方溫情之中。
窗外,夜漸漸深了,夜蟲鳴叫,從石階下的縫隙裡傳出來,清晰泛了開去,傳向亙古不變的大地深處,那裡躺著我的兩位父親,一位母親。
皋怒
“抱歉!”回過神來終是拂開子郜扣住的手,是了,這人即使有同一張臉孔,但卻不知為何,仍帶來不了任何激情,那雙眼,就算再像,說到底仍非同一人。不知這是不是我的悲哀,那個時候的成長環境註定了我糾結細節的毛病,經過幾場血腥,濤哥常常會帶我走在大街,教我如何觀察個體行為,他說這很重要,因為我們是在玩命,而細節有時決定很多東西。我做到了觀察入微,沒有被人騙,誰也別想背叛,卻也因此被罵成了冷血。是濤哥教我的,他自己卻沒學會,所以死了。
死前他微笑著說,“死了便死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