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本來純淨美好的生活,因為林修然多了一絲瑕疵。
正潛著,隱約傳來稚的喚聲。
“君主可己沐畢,太子來了。”
譁,水珠瑩亮,濺落青磚地板。
從几上拿了燕居之服穿上,看看外面天色尚算較早,阿兄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隨意拿了葛布擦擦頭髮,長髮尚溼潤懶懶披在肩頭,初冬的風吹拂,有絲寒意襲來。
不過不想讓阿兄久等,便打算如此去會,阿兄不是外人,定不會責怪我不懂禮數,蓬頭見他。
出了洗浴室,穿過長廊,登階上堂,便見堂上,阿兄隨意坐在席上,素服高冠。
自識得他後便從未去身的璌佩己經不再,身上空空,雙眼微垂著正凝著我昨夜拉在案几上的簡牘愣神,寬廣雲袖隨風微蕩。
以往如天神般不可侵犯的氣勢斂起,一種截然不同的氣質隱現出來,一下子讓人感覺真實了許多。
淡淡日光從側面射進來,長長的黑睫化作一道彎月映在鼻樑處,越發顯得鼻骨挺直。
第一次發現,阿兄原來除了會如清月般溫潤微笑,給人以淡淡的距離感外,還會有如此安然隨和的時候。
當然這是對外人來說,對我阿兄倒似很易接近,只是……我也有許久不曾見到這般的他了……
“阿兄。”
第一次我來了如此之久,阿兄還未發現,只好出聲喚他。
聽見喚聲,阿兄抬首看我,見我一頭溼發,怔住,眸中有我看不懂的東西慢慢漾起。
“阿兄?”見他只是坐著愣愣看我,卻不作聲,我復出聲提醒。
這一喚,阿兄卻似打了個激靈,身子微顫,醒了過來般,清了清心神。
“阿妹,是為兄唐突,不知阿妹此時正洗沐。”阿兄邊道邊緩緩起身行禮。
皺眉,阿兄何時與我如此客氣了,心上微微有些堵悶。
阿兄曾說是他拖累我,可說到底,我與他終究因為正夫人生出間隙來了……
自那日於皋室內,我拒他相助之後,他似乎變了,如果是以往他定不會隨意將我留給宋皋獨自歸魯,就算返魯也必會親身與我招呼,何需宋皋傳話。
彼時我雖熟睡,以他對我的瞭解,定知我不會在意,又何必拿我己熟睡不好相喚當作藉口。
此次正夫人去後,他的態度似乎更加冷淡了些。
微微揮手,我微笑道,“無妨,阿兄請坐,可是有何事?”以他這些時日的態度定是有事才來尋我。
阿兄沒再看我,而是看向堂外,“君父讓我知會於你,明日隨其餘姊妹,貴婦姪娣同往汶水祭祀八神六宗……”
擺鮮果的手一頓,八神六宗……這幾乎攬括了西周祭祀各路神祇,不僅有四時之神,還有穀物之神,如此規模,是從未有過如此大的祭祀了,為何?
阿兄似知我在想何,“阿妹定有不知,君父己同卿士籌過年成,因之夏旱秋澇,稼穡艱難,所繳之徹比之前年十去其三,加之……母親病逝,庶母患疾。如此種種,太祝貞卜,當祭六宗八神。”
輕點個頭,原來如此。
阿兄酋離去後,我又坐在席上出神許多,方才懶懶起身。
眼角斜光裡,見稚站我身側,身子似微動,一臉欲言又止。
“稚有何話說?”
稚躊躇一下,“君主,可是在為太子不樂?”
“嗯?”漫不經心轉頭看她,“稚何出此言?”
“適才太子剛至堂上,看見案几之上的簡牘,神情便似有些不對,撫摸許久,又長嘆口氣,方才出神。而君主……也凝著那簡牘出神……”
呃……我倒是沒注意自己凝著簡牘出神的,經稚這麼一提,我倒想起來了,這簡牘是我與阿兄共同抄刻的,共有兩份,兄酋一份,我一份。
這己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兄酋剛剛是在回憶少時的情景罷。
“稚所說倒也有些道理,我確實為兄不樂,心中不明何以阿兄變了。”
每次我心有所思時,稚總能第一時間發現,想來越簡單的,反而越敏銳罷。人長大了,會生出各種複雜之事和別種煩惱來,心也會被其矇蔽,反倒看不清了。
阿兄酋雖看似冷清,心無旁鶩專心國務,卻也不例外。
稚撇了撇嘴,似對何不滿,邊收拾桌上佳果,邊與我道,“小人從宮人處聽聞,正夫人去時,喚太子進室,遺命太子遠離君主,恐君主折其賢名。”
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