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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步。

事實上,有誰能比我更倒黴?當鳴槍返船的時候,我怎麼敢和那些沾滿了血腥的魔鬼們一起坐在划子裡?他們中誰若是看到我,難道不會把我像只鷺鷥似的擰斷脖子?但若是我不在,不就又為他們提供了一個證據,說明我有所察覺、知曉內幕?全完了,我想。再見了,伊斯班嫋拉號;再見了,鄉紳、醫生,還有船長!除了被餓死,或被叛亂之手殺死,我別無出路了。

在我湧出這些念頭的時候,就像我說的,我仍然在奔跑,不知不覺來到那座雙峰小山的山腳下,進入了島上這樣的一個地帶:那裡分佈著更廣大的長生橡樹,從姿態和麵積上看,更像是林木。中間夾著幾株松樹,有些高五十尺,有些則將近七十尺。空氣也比下面的沼地清新一些。

而就在這裡,一種新的危險嚇得我不能動彈,心怦怦直跳。

十五 島上的人

從陡峭而多石的這一側的小丘上頭,撲籟籟地掉下來一堆沙礫,穿過樹木紛紛落下來。我的眼睛本能地向那個方向轉去,我看到有一個身影飛快地向松樹樹幹後面跳去。它究竟為何物,是熊。是人、還是猿猴,我怎麼也說不上來。它看上去黑乎乎、毛茸茸的;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這個新出現的嚇人的東西使我停了下來。

現在看來我是腹背受敵;在我身後是殺人兇手,在我前面是這個隱蔽的怪物。立刻我意識到,與其遭遇未知的危險,莫不如去面對已知的危險。同樹林裡這個活物比起來,西爾弗他本人也不那麼可怕了,於是我轉過身去,一邊敏銳地關注著我的身後,開始向划子停泊的地方折回我的腳步。

那個身影立刻又出現了,並且繞了一個大彎,開始攔住了我的路。不管怎麼說,我累了,但是我也看得出,即使我像剛動身時那樣精力充沛,對我來說,與這樣一個對手比速度也是徒勞的。這個傢伙像頭鹿似地在樹幹之間跳躍,像人似地用兩條腿跑,但和我見過的任何人都不同,當它跑時,身子彎得頭幾乎要觸著地。然而它確實是個人,對此我已不再懷疑了。

我開始回想起我聽說過的食人番來。我差一點就要喊救命了。但他畢竟是個人,雖然是個野人,這一點多少使我安心些。同時我對西爾弗的恐懼重又復活了。因此,我便站住了,一邊想著如何逃跑;當我正這麼想著的時候,我摹地想起我還有支手銑。一想到我並非毫無抵抗能力,我心中又重新生出了勇氣,於是我決心面對這個島上的人,邁著輕快的步子向他走去。

這回他躲在另一棵樹的樹幹後面,但是他一定一直在密切地關注著我,因為一旦我開始向他那邊邁步,他便出現了,向我這邊邁出了一步。接著他猶豫了,又向後退回去,然後又上前,最後,令我既吃驚又困惑的是,他跪到了地上,十指交叉著向前伸出,一副哀求的樣子。

這使我再次停下了。

“你是誰?”我問。

“本·葛恩,”他答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沙啞而生澀,像把生鏽的鎖。“我是可憐的本·葛恩,是的;我已經有三年沒跟人說話啦。”

現在我已看出,他是個和我一樣的白人,並且他的長相還蠻好看。他裸露著的面板都被太陽曬黑了,甚至他的嘴唇都是黑的;在這樣黑的一張臉上,他的明亮的眼睛著實使人吃驚。在所有我見過或想像出來的乞丐中,他是穿得最破爛的。他穿著船上的舊帆布和防水布的碎片綴成的衣服,這件不同尋常的鶉衣全都是用一系列各不相同、極不協調的栓結物連綴到一塊兒的,如銅釦、小細棍以及塗了柏油的束帆索環兒。在他的腰間繫著一條舊的帶鋼釦的皮帶,那是他全身上下最結實的一樣東西了。

“三年!”我叫道。“是船隻失事了嗎?”

“不,朋友,”他說——“是被放逐的。”

我聽過這個字眼,我因此知道這是海盜中相當普通但是可怕的一種懲罰手段,只給受罰者一點彈藥,然後將他甩在某個遙遠的荒島上。

“是三年前被放逐的,”他繼續說道,“從那以後,就以山羊為生,還有漿果和牡蠣。要我說,人到哪兒都能自謀生路。但是,朋友,我一心向往文明人的飲食。你現在身上是否碰巧帶著塊乾酪?沒有?哎,多少個長夜我都夢見乾酪——多半是烤好的——等夢醒了,我還是在這兒。”

“要是我還能回到船上,”我說,“你就會有成堆的乾酪吃。”

說話間他一直在撫摸我衣服的料子,撫摸我光滑的手,觀賞我的鞋,總之,在他說話的間歇裡,對於一個同類的出現,他表現出了一種孩子氣的高興。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