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讓人抗拒。像是行走在淤泥遍佈的黑暗森林,去尋零星的光。
截然不同的心情。
上輩子的節點在回謝家。
但在這之前,他經歷了很多並不愉快的回憶。
其實對謝綏來說,生日,並不是一個愉快的日子,和雨夜混合在一起,糾結成一個潮溼、沉悶、煩躁的夜晚。
生日蛋糕蠟燭還沒吹滅。
那個美麗又柔弱的女人已經再也壓抑不住情緒,蹲下身來,抱著他淚如雨下。
“阿綏,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對不起。”
她身體在顫抖,呼吸也滾燙。
旁邊還在放著歡快的生日歌。
他冷白的臉上有一瞬間迷茫,張張嘴,想說什麼,可過早的懂事,卻讓他什麼也沒說。
那是他媽媽來景城對他最溫柔的一晚。她一點一點跟他講著小時候的事。溫柔哼著歌哄他睡覺。
他吃過甜膩的蛋糕,一直也緊繃著精神,馬上沉沉睡去。
但到底是內心的不安掙扎生長,半夜朦朦朧朧醒來。
外面下著很大的雨,房間裡的燈關著,陽臺上站著他的媽媽。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動靜。
他媽媽回了下頭,神情倉惶,再怎樣的美在死亡之前,其實都是灰頹的,不好看的。
他整個人如墜冰窖。
張嘴想吶喊。
只是真的有一瞬間巨痛失聲。
他跌跌撞撞抹黑往前跑。
但他媽媽已經閉上眼睛,轉身義無反顧跳了下去。
他就光著腳,站在客廳裡,目光愣怔。
沒有驚聲,沒有大喊,沒有痛哭,像是在夢中,迷茫不真實,
甚至後面尖叫喧譁,警車響起,各類人的指指點點,在耳邊都非常遠。直到陳奶奶把他抱在懷裡,用帶著景城方言的話嘆息,安慰著他時。他才驟然驚醒般,心口一陣驚悸,焦急地抬頭,張口想問“剛才發生了什麼”,卻在老人憐憫的目光裡,把話鎖在喉中。
記得初來景城的時候,他媽媽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不吃不喝。他一個人蜷縮在破舊的居民樓,陳奶奶發現,憐他可憐,每天會給他們送一點吃的。
陳奶奶說:“勸勸你媽媽吧,這世上除了生死,什麼都是小事。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呢?”
後來,他七歲,親眼目睹了他媽媽跳樓,發現生死,其實也是小事。
他的母親是一個怎樣的人。
時隔很久,他冷靜審視。
美麗又高傲,天真又浪漫。她是許家傾心多年培養出來的名貴花朵,精緻脆弱,卻從來認不清自己的定位。不甘心於家族的安排,於是放肆追逐自己的愛情,說是無畏也是蠢。
一見鍾情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男人,交往、戀愛、定下終生,甚至瞞著許家生下他。
最後被人撕開血淋淋的真相,發現她純潔無暇的愛情,自始至終是場笑話。信念崩塌後,再也沒了活下去的。
她一輩子活在自己的幻想裡,也死在自己的幻想裡。
或許是流言蜚語磨滅了鋒芒,或許是他媽媽的死給他的打擊過重。他從到景城開始,就一直是沉默而孤僻的,惡意充斥四周,長久行在噩夢中,喪失了很多本能。
不然,怎麼會被秦陌一點溫柔騙到。
他把他當做唯一的朋友。
高三畢業,被下藥,困在最噁心的人公寓。
拿酒瓶直接砸在王辭頭上,鮮血濺進眼中,在王辭的尖叫中,他覺得一切索然無味,又可笑。
七歲,和十七歲。
同樣的雨,同樣潮溼、冰冷、喧囂。
時間線到大學,他在大學也上過一次當。酒店工作時遇到的,以為是溫和的上司,誰知道是想要包養他,因為一張和他喜歡的人相似的臉,後面他也查清了,那個喜歡的人就是他死去的母親。
像一出並不好笑的鬧劇。
他拒絕了,接連而來的便是各種報復,涉及他的工作他的學習他的生活,似乎不把他逼到退學走投無路不會罷休。
謝家就是這個時候找上他的。
回到謝家,面對的是居心叵測的一群兄弟姐妹,神神叨叨視他為洪水猛獸的秦秋芸,還有挑剔厭惡的爺爺奶奶。
a城起初關於他的流言,私生子三個字猶如烙印,恥辱刻在身上。
當然,這三個字後面再也不敢出現在他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