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忍不住了。
柳朝熙站起身,冷然道:「各位姑娘,感謝妳們的熱情款待,但我和家兄尚有要事在身,只好忍痛告辭溫柔鄉了。」
衛一色撥出一口大氣,夫人總算鳴鼓收兵了。
姑娘們自然聽出這道堅持離去的口吻,向她們欠身告別,緩步走出房門。李奴兒經過柳朝熙身邊時,驀然揚起一抹媚笑,食指颳了下她的鼻尖。「衛小姐哪日有別種興趣,可別忘了來雲雀閣找奴兒。」
柳朝熙寒毛直豎,終於明白所謂興趣是指什麼了。她尷尬無比地看向衛一色,卻一時語塞,不知該說話與否,而她的丈夫冷著一張臉──這還是她首次見過衛一色的怒容──走來自己面前,用袖子擦擦她的鼻尖,彷佛沾染上令人討厭的汙垢。
「別讓其它人如此輕薄妳。」衛一色沉聲道:「再別讓其它人輕薄妳,我不喜歡。」
柳朝熙望著那雙深沈憂鬱的眸子,乖順地點了頭。
「…我們回府吧。」衛一色輕嘆,握住夫人的手,一同走了出去。
「夫君…」柳朝熙也管不了在他人眼中這是一幕兩名男子牽手的畫面,頗為歉疚地拉拉淮安王爺的袖子。「…別生氣。」
衛一色低頭朝她微笑,已是平日那抹和善親切的弧度。
書房,沈君雁、衛亞蓮和宋思薰剛瓜分完衛一色所做的甜點,各人桌前都擺著一杯香霧嫋嫋的熱茶。柳朝熙這時光明正大地未先通報便開啟門,一襲尚未換下的男裝,一雙深鎖憂愁的秀眉,獨立於三人面前。
「我只問妳們一件事──將軍是否喜歡男子?」
「夫人才偕同將軍自青樓返回,怎會問我們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
柳朝熙沉默了,不回應沈君雁的挑釁,宋思薰卻是悠哉地說:「朝熙姊姊,妳這就叫聰明一世、胡塗一時啊。要試探將軍是否喜歡女子,何必去找青樓那些庸脂俗粉呢?妳看在場我們四人,隨便哪一個站出去都贏過各家花魁。縱然將軍喜歡女子,見過咱們四個,也絕計對其他女人看不上眼。」
聽了這番自誇到天花亂墜的言論,衛亞蓮是無奈而羞澀地搖頭苦笑,沈君雁倒是用力點頭,心有慼慼焉。
「可是…」柳朝熙遲疑地道:「不論姿色,青樓女子是挑逗男子的箇中好手,她們都試不出來,我…我真不知還能如何。」
「試不出來?」沈君雁莫名覺得這用語很好笑,所以很不客氣地笑了一會兒。「也許是因為沒有能試出來的東西呢。夫人,妳何不順應人事,儘早去宗人府休了這個可能不愛女子的王爺?免得耽誤妳的一生,畢竟女人青春等不得啊。」
根本沒心情與沈君雁唇槍舌戰,柳朝熙轉頭問衛亞蓮:「亞蓮妹妹,請妳告訴我,將軍是否…真有龍陽之癖?」3
衛亞蓮看了沈君雁一眼,後者聳聳肩,意為妳自己決定。“將軍在營中時,確實…從未喜歡過任何女子。”
「果真如此嗎…」柳朝熙臉色蒼白,唯有緊咬的唇瓣紅潤如花。她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男子,而這名男子還是自己的丈夫,卻又發現對方極可能不喜歡女子,難道真是造化弄人?「…我得去冷靜一下。」
「朝熙姊姊,妳要去哪兒?」宋思薰關心地問,柳朝熙卻沒有回答,徑自走出書房,不知道要去哪兒冷靜了。「我們是不是做得太過份了?」
「我們可什麼也沒做,柳朝熙自己誤會的。」沈君雁雖也覺得愧疚,但這本來就是她在此的目的,沒有同情的餘地。「現在比起將軍和柳朝熙的關係,有兩點更為嚴重啊。」
「哪兩點?」
「一,那個皇帝老爺看上我了,再在這兒待下去,我怕是清白不保。」
宋思薰古怪地看了沈君雁一眼,衛亞蓮則是全然的擔憂。沈軍師男裝打扮面如冠玉、俊美秀麗,那些久居深宮慣有孌童之癖的高官貴族必是對她過目不忘,皇帝是這些人的龍頭,自然少不了參雜其中,近日三番兩次召沈君雁入宮,內情絕不單純。
「二,將軍當這個王爺一天,身份暴露的危機就要承受一天。我打算讓她以久經戰事、身染惡疾,欲隨同最信賴的軍師去洛陽養病為由,找皇帝退了王爺的爵位。但這些榮華富貴本是將軍應得之物,就這麼放棄也很可惜,正好將軍收了亞蓮當義妹,亞蓮身上還有那塊先皇的御賜玉佩,我們可以說她是衛子明將軍生前收養之義女,使她名正言順地繼承王室封爵,風風光光當上這個淮安郡主。」
「然後呢?難道妳就這樣把亞蓮姊姊留在京師當郡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