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慢悠悠往回走,心裡還想著殷遠的奏摺。
“四時仙,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允之這孩子弄出來的,總叫人這麼想不透啊……”皇帝琢磨半天,不得不承認自己敗了,因而對半月後謎底揭曉的時刻愈發期待。
四時仙(一)
幾日後,殷遠又遞了摺子。
“竟要提前三日?”皇帝剛掃了幾眼便對海公公道:“你還說朕時日給的太短,瞧瞧,允之要提前呢!”
海公公笑得多了幾分諂媚,臉上褶子一層疊一層:“這怕是小侯爺不願您久等……不過奴才聽說,這主意還是那沈公子想的哪!”
皇帝聽了點頭:“看來這沈瑜也真有兩下子,不枉允之傾心。罷了,提前三日就三日吧,朕也真是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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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日子,皇帝下了早朝就開始叨唸,可惜殷遠摺子上說,非得酉時方能至最佳境界。
皇帝貴為天子,為了那“最佳”,竟然也真忍了,只是一整日都有些心神不寧,奏摺險些批出錯誤。待回過神,皇帝已經出了一腦門汗——這要是回覆下去,可不毀了。
“算了,不看了。”他有些惱怒地將筆一推,站了起來。
邊上侍候的小太監不知皇帝為何突然怒了,連忙跪在地上磕頭。這下總算讓皇帝記起自己的身份,乾咳了一聲,道:“朕今日乏了,摺子都收了吧。”
見無大事,那小太監才起身,乖乖上去收拾,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看得皇帝心生鬱悶——他又不吃人!
他滿懷傷感地看了一會兒,發現這小太監動作越來越硬,雙腿都開始哆嗦,於是嘆了口氣,默默出去了。
一群人嘩啦啦跟在身後,今日代海公公當值的總管趁機上前,狠狠瞪那沒眼色的小太監:“你怎麼惹皇上不高興!”
小太監哭喪著臉,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心道你問我我問誰啊……
還沒走遠的皇帝隱約聽見了總管的呵斥,又嘆了口氣,暗自後悔不該應了海公公,派他去幫殷遠的忙。
好容易捱到酉時,海公公終於回來了,不等皇帝開口,他先稟報道:“皇上,妥當了。”
“哦?那還不快帶朕去!”皇帝扔了手中的書。
“這……沈公子說,還須再等一刻。”海公公道。
皇帝問:“何事如此神神秘秘?”
“奴才也這麼問了,可沈公子說,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皇帝急得心似貓抓,卻還故作淡定,又將書撿起來拿在手中,可惜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起霧了,”沒多時,他發覺屋外月亮瞧著迷迷濛濛的,奇道:“難不成等的就是這場霧?”
說罷,皇帝自己先搖了搖頭——若真這樣準,那成神仙了,定是巧合吧。
等到一刻後,那霧較之前更濃了些,遠處已經有些看不分明,但除此之外,又不見其他異狀。
“皇上,時辰到了,可要起駕?”皇帝正想著,海公公出聲問,他便點了點頭,往御花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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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平日熟悉無比的御花園,今日看起來有些不同。
皇帝心裡疑惑,沒走幾步,迎面來了一個人,正是殷遠。只見他躬身一拜,道:“皇上,臣等已準備妥當,請隨臣來。”
皇帝就跟在殷遠身後約一丈遠,走了大約一刻之久,還不見他停下,心中不禁疑惑——宮裡的花園有這麼大麼?
想著,他便問出口。
殷遠回身淡笑:“皇上,此處已至仙家幻境,不在宮內了。”
周圍薄霧似乎真的帶出一絲飄渺的仙意,皇帝四下看了看,對殷遠笑道:“允之,你怎麼就算到此時有霧?”
什麼仙境,他自是不信的,不過殷遠弄了這一出,確實有心,皇帝已然興致勃勃。
哪知殷遠不答話,面上表情高深莫測,與皇帝平日熟悉的溫和的樣子相去甚遠。他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皇帝,將後者看得心裡發毛,叫了聲:“允之?”
殷遠仍不作聲,做了個“隨我來”的手勢,轉身慢慢往前走。
皇帝看向海公公,見他點頭,便放開腳步跟上。
不知何時起,霧氣裡有了股說不出的香氣,似是蘇和,又似迦南,卻又不相同,此前不曾聞到過。這香氣極淡,仿若與霧氣融為一體,時隱時現。
四周隱隱響起樂聲,叫人無從分辨到底來自何方,似乎不管轉向哪一邊,都能聽見那綿長的聲音從遠遠的背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