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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雨越下越大,溼透了軍裝,拍打在臉上,混合著無聲的淚水沿著戰友們的下巴流下。

一百三十六人像是一座無法摧毀的森林,像是山峰頂端的豐碑悍然挺立在風雨中,陶野曾是其中的一員。

雨越下越大,陶野的心溼的一塌糊塗。

“立正!敬禮!”陶野穿著摘掉肩章,臂章的軍裝,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佇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他走到陶野面前,把挎在肩頭的突擊步槍遞給他,低聲說:“再摸摸吧,它跟了你三年。”

陶野伸出手,大滴的雨水落在顫抖的指尖上,那是他的心在顫抖,微微閉上眼,往日的場景爆炸般在他腦海裡迴盪,他猛然抽回手放在耳邊,敬了生命中最後一個軍禮“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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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英雄後代(1)

“10點方向發現目標,完畢!”

“紅3收到,完畢!”

“砰!”

碧藍的天空,茂密的灌木叢,微微揚起塵土的土路統統失去了原來的色彩,如同用力將破裂的血袋摔在玻璃窗上,世界陷入了殘酷的猩紅之中。

“啊!”浸泡在冷汗中的陶野一個機靈從床上坐了起來,鼻尖上晶瑩的圓珠像是汗水,更像是淚滴。

轉業三個多月了,噩夢從未停止。

陶野衝了個涼水澡,做了兩百個仰臥起坐,三百個俯臥撐,這樣的運動量太小了,他揉著有些發福的腹部盯著牆上的掛鐘。六點一刻,這個時間軍營裡的戰友們已經揹著二百斤的裝備跑完了十公里越野。

無所適從,這就是陶野如今生活的真實寫照,從部隊復員後他整個人似乎都被掏空了,再也聽不到戰友們嘹亮的歌聲,子彈速射的聲音,看不見裝甲運兵車在身邊轟鳴而過,武裝直升飛機在頭頂盤旋呼嘯,都市裡的摩天大樓,湍急的車流,喧鬧的街道彷彿陌生的海市蜃樓,無論如何努力他都無法融入其中。

有些人生下來就註定了他的職業,就像音樂天才註定了要和五線譜打交道,靈動的雙腳和紅舞鞋生死相依,陶野生來就是一名戰士,註定和槍緊緊地拴在一起。十八歲他從普通列兵做起,士官,少尉,中尉,經歷了九年不懈的努力終於成為了特種兵部隊的一名中隊長,雖然是負責的只是一個連級單位,但是級別已經是副營,現在他卻因為低階失誤離開了他為之付出一切的軍營。

特種兵不同於其他職業,它不准許有任何失誤,子彈是最公正的砝碼。

陶野是為戰爭而生的勇士,卻離開了滋養他的軍營,像是被土壤拋棄的樹木,他撫摸著右手食指上磨平的老繭他不知何去何從。

退役後地方給他安排在了武裝部,一個整天喝茶水看報紙的清水衙門,七年沙場磨練出來的漢子坐不慣辦公椅,更不可能為了幾千塊錢低三下四地伺候人,後來陶野主動要求去基層單位工作,地方又給他安排到公安局刑警隊做副探長,或者去防暴隊下屬的訓練隊任副隊長。防暴隊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最後他選擇了刑警隊,原因很簡單,那裡可以摸到槍,偶爾還能真刀真槍的幹上一仗。

在一次抓賭行動中,面對幾個企圖反抗的賭徒陶野徒手衝了過去,結果三人重傷,五人輕傷,創造了刑偵隊普通抓捕行動傷害的最高記錄。

刑警隊長火了,當場撂了臉子:“我不如給你把衝鋒槍,把他們都突突算了。”

“我學的就是一招斃命,這是輕的!”陶野忿忿地離開了刑警隊,軍人和警察本來就是有著天壤之別的職業。

當兵的男兒走四方,頭頂明月巡邏在山崗上。

在遙遠邊關抵擋風霜,無邊的花朵在身後開放。

......

嘿呀啦嘿。嘿嘿呀啦嘿。當兵的男兒走四方!

嘿呀啦嘿。嘿嘿呀啦嘿。花朵在身後開放。

這首歌叫《當兵的男兒走四方》,每天清晨陶野都會吼上那麼一段,可是現在越吼越覺得心酸。他是陝西人,生在黃土地,唱著信天游長大,以前在部隊每次他唱這首歌戰友們都說有股子陝北漢子的腥土味。

穿上外套,陶野的目光落在衣袖上的黑色孝紗上,福不雙至,禍不單行,離開軍營後他的爺爺不久前去世了。

在冷漠與物慾橫流的時代,也許只有他才能夠明白相依為命的真正含義。童年時爺爺的工資微薄,有時爺倆的飯桌上只有打滷麵和鹹菜,他上學後爺爺的工資漲了,但生活依舊清苦,直到他參軍入伍,爺爺的飯桌上才看見了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