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力,遠非她之前懷著獨孤峰、獨孤霸兩個兒子之時可比。
“或許,你將來的根骨資質遠勝你兩個哥哥,可惜你不姓獨孤,否則獨孤閥重興有望!”
思及腹中孩子的父親,深知其高強武功和狡詐稟性的尤楚紅,並不擔心他能否在兵兇戰危的晉州有所損傷,亦不懷疑他能否建功立業。
“很可能你一出世,就會因你父親的戰功而獲封一個公侯之爵呢……”
尤楚紅輕輕點了點小腹凸起的最高處,就像點了下孩子的額頭,淡淡地想到。
這並非無的放矢,而是‘裴矩’在大周的爵位已是外姓所能達到的最頂端的國公一級,且勳官上柱國也升無可升,一旦再次立下戰功,除非封王,否則只能將封賞轉移到子嗣身上。
拳影過處,雪花給勁氣卷得紛紛揚揚,看似威勢不俗,然而獨孤峰原本盡皆灌注在練武之上的心神卻不可避免地分散了一些,以致拳掌華而不實,勁氣稍顯輕浮。
確是尤楚紅懷孕後腳步沉重不少,令他第一時間發覺了母親的到來,每每眼角餘光掠過母親高高隆起的小腹,他都感覺心頭像是紮了根刺,怎麼也拔不去。
畢竟,他也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齡,自然知曉守寡的母親壞了情**人的孩子是與道德倫**理、主流綱常多麼格格不入的事情,讓他與獨孤家情何以堪?
遠遠地,尤楚紅自然發現了長子的心不在焉,不由微微搖頭,柔聲喚道:“峰兒,你過來!”
獨孤峰聞言收功吐氣,快步走到亭子前,視線卻有意無意間避開母親高高隆起的腹部,“娘,怎麼啦?”
尤楚紅的感察何其敏銳,如何不知長子的小動作?不由輕嘆一聲,幽幽道:“峰兒,娘知你立志重振獨孤閥,但你可知如何重振獨孤閥?”
獨孤峰聞言一愣,思索片刻,斷然道:“當今最重軍功,孩兒願效仿祖父獨孤信,沙場建功,封官晉爵……”
尤楚紅打斷道:“你祖父也曾沙場建功,晉爵衛國公,官居八柱國之一,權傾一時,為何一夕之間貶為庶人,被逼自盡,諾大的獨孤閥分崩離析?”
獨孤峰嘴唇動了動,一時無言。生在權貴世家,他早早地觸及到權力的真諦,深知朝野陰暗的一面,自然不會說獨孤信是死於權臣宇文護的嫉賢妒能這種官面話。
尤楚紅淡淡道:“你祖父獨孤信乃是追隨宇文泰打江山的老人,戰功赫赫,可謂從龍之臣,大周開國元老,因而才有後來位極人臣的權勢,成就了諾大的獨孤閥。
但要宇文泰再長壽二十載,你祖父兢兢業業,明曉進退,大約便可將獨孤閥的基業順利傳承到你父親這一代。有此兩代五六十載繁衍,獨孤閥已是與國同休,後代子弟富貴不缺,而能否讓獨孤閥更上層樓,就得看後輩們自己的造化了。
只可惜,宇文泰盛年早逝,不管哪個子嗣繼任,不管是否宇文護擅權,你祖父與趙貴等位高權重、威望尊崇的開國元老都是宇文氏年輕一輩掌權者的眼中釘、肉中刺,最終要麼掀翻宇文氏自立,要麼被宇文氏卸磨殺驢,再無第三種結局!
由此可知,殺你祖父、重創獨孤閥者,非只宇文護一人,而是整個宇文氏皇族!”
獨孤峰越聽臉色越是難看,自此方知剛剛自己所言的僅憑建功立業就可重振獨孤閥的想法是多麼幼稚。
尤楚紅又道:“如今你爵位不過外姓第二等的河內郡公,官職不過閒散勳官,且不得皇帝青睞,無論你如何建功立業,也無法媲美你祖父的從龍之功、開國之威,最多不過一柱國大將軍,沒有威震朝野的權勢,又如何像你祖父那樣羅織出一個頂級門閥!”
獨孤峰眼珠泛紅,“難道孩兒重振獨孤閥的志向終究只是妄想?”
尤楚紅斬釘截鐵道:“當然不是!”
在獨孤峰祈盼的目光中,她娓娓道來,“且不說你祖父老謀深算,早就為獨孤閥留下了一條直通雲霄的後路,就說為娘多年來雖因女子之身無法位列朝堂,但也因此旁觀者清,看破了些許局勢關竅,可以先下手為強。
前者以你伽羅姑姑為橋樑,應在楊堅身上;後者以為娘及……及我腹中的孩兒為橋樑,應在‘裴矩’身上。”
說著她手撫小腹,眼神幽邃,“他二人均為一世雄傑,並非久居人下之輩。方今宇文氏看似烈火烹油,然則宇文邕子嗣單薄,太子宇文贇難成大器,一旦宇文邕不在了,宇文贇難逃楊堅、裴矩二人的挾制。
未來的社稷神器之主,將由此二人之一取宇文氏而代之,一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