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權瞪大了眼睛,仔細端詳著李素的神情,沉默許久,道:“您認真的?”
“認真的。”李素無比誠懇地點頭,隨即問道:“可以這麼幹嗎?”
蔣權搖頭:“不可以。”
“那就當我沒說。”
遺憾地瞥了蔣權一眼,這傢伙,最大的缺點就是太有節操了,都快餓肚子了,居然還不肯做傷天害理的事,蒙著臉打劫點糧食,多大點事,迂腐!
“李素你不是會造震天雷嗎?多造幾個,半夜點著了朝刺史府裡一扔,一了百了!”王樁滿臉殺氣地道。
李素朝他投去一記欣賞的眼神,看,這傢伙明顯沒節操多了,……話說,誰把王樁教得這麼缺德了?
…………
“西州的民心才是解決問題的源頭啊……”李素嘆道。
蔣權頹然道:“咱們幾成西州公敵了。末將此生從未在大唐的城池有過如此遭遇。”
隨即蔣權咬牙道:“這個曹餘真該死,搞出個所謂糟蹋良家女子的案子,讓滿城百姓對咱們深惡痛絕。而咱們卻有口難辯……”
李素笑了笑,道:“你知道什麼叫‘民心’嗎?”
蔣權疑惑地看著他,搖頭。
“看過趕羊嗎?你看那放羊的人要把羊群趕回圈裡去,他不會圍著一整群羊團團轉,只會盯著領頭的那隻羊,走偏了,走遠了。一顆小石子扔過去,把領頭羊的方向糾正了,後面的羊群便老老實實跟著它走……”
蔣權滿頭霧水。神情依然疑惑不已。
李素笑著解釋道:“所謂民心,也是如此,這不是什麼太玄妙太深奧的東西,子曰‘民可使’。其實反過來說。民亦可愚,咱們只要找到那隻領頭的羊,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蔣權看著他,快速眨眼。
李素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剛才這番話白說了。有些人永遠只會服從於命令,從來不會獨立思考什麼,比如蔣權。
“王樁。去城裡秘密將那位錢夫子請來大營,這一次客氣點。溫柔點。”
王樁撓頭:“若他不肯來呢?”
“嘖!”李素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這還用問?揍他啊,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值得擁有。”
…………
…………
錢夫子來得很快,而且很主動,雖只是個屠戶,卻顯然是個喜歡喝敬酒的人。
李素和顏悅色地看著他,目光充滿了欣賞,因為他發現錢夫子今日氣色不錯,而且佈滿疙瘩和粉刺的臉上隱隱帶著幾分莫名其妙的睿智光輝,李素知道,今日將他請來大營的決定沒錯,他一定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錢夫子,你一年所入幾何?”李素笑眯眯地問道。
錢夫子想了想,道:“除去官府重稅,所剩不多,大約三兩銀餅左右。”
李素點頭:“能在西州這塊荒蠻之地歲入三兩,也算是殷實中產人家了,你的日子過得不錯啊。”
錢夫子咧嘴笑道:“城裡吃得上肉的百姓不多,小人的生意主要靠刺史府官員和折衝府的將軍們所賜。”
李素盯著他的臉,緩緩道:“我給你三十兩銀餅咋樣?當你十年所入。”
錢夫子楞了一下,接著滿面驚喜,最後卻很快冷靜下來,陪笑道:“不知官爺有何吩咐需要小人效力?”
李素點點頭,嗯,是個聰明人,相比上次被揍得滿地打滾,今日的錢夫子顯然順眼多了。
“沒什麼吩咐,我只要一個訊息,這個訊息值三十兩,你做不做這筆買賣?”
錢夫子毫不猶豫點頭:“做!”
頓了頓,錢夫子滿臉堆笑,用一種市儈的表情神秘兮兮地道:“其實小人大致知道官爺想要什麼訊息,說實話,早在城裡事發後,小人便打聽清楚了,就等官爺一聲吩咐。”
李素眨眼:“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是。”
“好吧,那麼你告訴我,這件事到底是誰在後面搞風搞雨?”
錢夫子面現得色,顯然對這個問題的答案胸有成竹:“官爺,小人是城裡的屠戶,來小人這裡買肉的都是刺史府的各位官爺家僕,有些訊息很容易便入了小人的耳朵,指使這件事的人是刺史府的一名官員,卻並非曹刺史,您猜猜是誰?”
李素笑得有點陰森了:“錢夫子,我告訴你一個道理,如果想拿到這三十兩,說話就痛快點,不要製造什麼懸念,更不要讓出錢的人當你的捧哏,你再多說一句廢話,三十兩馬上要變成二十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