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好大好大”的風箏。
東陽彷彿忽然被注入一股活力,掙扎著從床榻上坐起,病怏怏的軀體瞬間恢復了些許精神。
“風箏?怎樣的風箏?”東陽顫聲問道。
綠柳不知如何解釋,只好伸出兩隻胳膊,最大限度地擺開,用以表示“好大”的意思。
“好大的風箏,比這麼大……還要大。”綠柳嘴笨,發現表達得不夠貼切,又急忙道:“對了對了,風箏上面還寫了字呢。”
東陽渾身一震,轉頭看著高陽,哭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府裡新換的侍衛不許他進來,他便想出了這個法子,他一直都這麼聰明的,一直都是……”
說著東陽強撐起病體,從床榻上掙扎著起身。高陽和綠柳急忙一左一右攙住她。
三女從寢宮走出來,站在殿外長長的迴廊下,仰頭望向天空。
灰色的天空下,一隻碩大的風箏當空飛舞,逆風搖曳,像一隻不肯屈服於寒風的鷹,竭盡全力地在風雨中振翅擊空。
風箏的形狀不算漂亮,顯然倉促而制,僅只是一面丈長的菱形,白色的綢布上依稀寫著幾個字,由於高度原因,大字顯得很渺小,高陽眯著眼,費力分辨了許久,一字一字艱難地念出來。
“……相思無因見,悵望涼風前。”
撇了撇嘴,高陽哼道:“確實像是他的手筆,倒真是聰明得緊,居然能想出這個法子與姐姐你通訊息。”
綠柳攥緊了小拳頭,激動地道:“殿下,李縣子好厲害……”
東陽的眼淚止不住地滑落,淚眼痴痴地望著天空中那隻上下搖曳的風箏。泣道:“他苦,亦知我的苦。”
一道圍牆,生生將兩個有情人隔絕,以前從來不知,這道圍牆竟劃出了天涯海角。
看著那隻風箏,東陽只覺得心尖被針扎一般刺痛。痛得她不禁彎下身子,費力地咳嗽起來。
高陽和綠柳慌了,急忙輕輕撫著她的背,許久才緩下來。
蒼白的俏臉湧上一抹不健康的潮紅,病容滿面的臉上竟露出一抹詭異的嫵媚嫣然,捂著不停咳嗽的櫻唇,東陽一字一字說得很認真:“高陽,我想見他,現在就想見他!”
高陽一楞:“姐姐。現在府裡內外都被金吾衛佔了,不準任何人進出,我都是拼了命才進來的,出去的話恐怕更難了……”
東陽搖搖頭,嬌弱的臉上露出無比的執拗:“我想他了,太想他了……哪怕外面是刀陣槍林,我也要出去見他,但能見他一面。死也甘心了。”
高陽為難了,小臉皺成一團。猶豫半晌,狠狠一跺腳:“罷了罷了,拼著被父皇責罵,我也要成全你,姐姐莫急,我想想法子……”
東陽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隨即投向天空。
天空裡,那隻風箏仍在逆風飛舞,像飛蛾,毫不畏懼地撲向烈火,只為閃耀一剎的光華。
…………
…………
一輛華麗高蓬馬車從公主府的馬廄裡緩緩駛出。拉車的四匹駿馬踩著踢踏的碎步,慢慢朝公主府南面側門行去。
馬車的車轅上坐著一位俏麗的車伕,正是刁蠻無比的高陽公主,府裡巡弋的金吾衛將士見一輛馬車莫名其妙駛出來,不由驚愕互視,隨即紛紛警惕起來。
兩名都尉看著車轅上端坐的高陽公主,不由有些畏懼,然而職責所在,不得不迎上前。
這位刁蠻公主蠻橫地闖進公主府已然令將士們違了陛下的旨意,若是任由她駕著一輛馬車出去,大家索性一頭撞死得了,誰知道馬車裡面坐著什麼人,若讓東陽公主跑了,他們縱然長了十個腦袋都不夠陛下砍的。
“殿下住馬止步!”為首的都尉鼓起勇氣攔在馬車前,凜然地盯著車轅上坐著的高陽公主:“公主殿下,你來去進出且由得你,但馬車不準出府,此乃陛下嚴旨,還望殿下莫為難我等將士。”
高陽仰起頭,露出熟悉的刁蠻模樣,傲然地用兩隻秀氣的鼻孔瞪著他們:“本宮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你算什麼東西,竟敢管我。”
“公主殿下可以走,馬車不能走!”
啪!
一記鞭響,都尉的臉上瞬間留下一道驚心的血痕。
高陽陰沉著臉瞪著他:“沒有尊卑的下作東西,本宮今日偏要駕著馬車出去,有膽你一刀砍了我!”
說完高陽一抖韁繩,在馬臀上狠狠抽了一鞭,馬兒吃痛,揚蹄狂奔,朝公主府側門激馳而去。
為了方便府中車馬進出採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