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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已,連連說:“料子不錯啊!料子不錯啊!”疤杏哭個不休,這讓絳紫唇覺得極無顏面,呵斥女兒說:“窮嚎個什麼!人家首長什麼人物沒見!”

疤杏厭棄讀書,就從學校早早回家了。絳紫唇說:“能寫下人名兒就得,那些人,哼,十個先生九個驢,還是離他們遠些好!”她讓女兒坐在炕上織花邊,終年不見風雨,養得細皮嫩肉,專等某一天被一個大軍官領走。

一天早上大霜。按慣例背銃的後生要早起查路:越是這樣的天氣越易得手,那些犯事出逃的挨不下凍,不是趴在土溝的風積草裡,就是要拱進村邊的草垛,一逮一個正著。結果正是如此:早晨六點左右,民兵們從草垛裡摸出一個年輕的瘋子,這傢伙大眼生生,一出草垛就驚,對背銃的人睃來瞅去,幾次想撒丫子都被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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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紫唇許久沒有審案子了,正好閒得有些手癢。她讓人把瘋子押解到一個屋子裡,然後叼著喇叭煙使勁拍桌子,嚇唬這個年輕瘋子說:“惹火了我,讓你穿鐵鞋!”說著指指旁邊一雙鐵鞋子——它到時候要放進煤火裡燒個半紅,再逼人穿上——往常就用這燒紅的鞋子嚇得不少人招了供。其實絳紫唇從未真的讓人穿過,都知道她這人口狠心軟,犯人捱打一嚎,她轉過身就流淚。有一次因為村裡有人謀反,她不得不讓人將其吊打得血乎淋拉,結果她自己也哭了一夜,眼都腫了。這次年輕的瘋子一聽,上前就往鐵鞋裡插腳,一下惹得絳紫唇笑了:“真是個痴士不假,性子怪急,這鞋子還沒燒紅呢!”

絳紫唇審了一會兒,覺得不過是個串鄉的瘋丐而已,不像是出逃的犯人;最主要的是,她多瞥了幾眼,對這個髒乎乎的青年很快心生好感。瞧這傢伙滿臉髒物,可就是掩不去一臉的俊氣。她對他的眉眼瞧了又瞧,最後大罵了一句:“我日你十八輩祖宗,這雙眉眼長在你身上真是可惜死了,你這樣的瘋子要耽誤多少事兒!你這狗日的瘋物痴人,就知道胡吃海喝滿泊瞎竄,老孃我恨不得把你一伸手撕扯成八瓣兒!”

瘋子被押在一間空屋裡。像以前一樣,民兵按時送一些豬狗食、傾一些渾水。可是這次絳紫唇吩咐換些像樣的飯水,說先好好養著他,等上邊來人審了再做決斷。

村中逮住了一個異常俊美的瘋子,訊息很快傳遍了大街小巷,疤杏也忍不住放下手裡正織的花邊,出來看人了。她伏在那間屋子窗外,一個鐘點都不願離開。絳紫唇不得不過來揪女兒回家,女兒說:“我喜歡他哩!”絳紫唇罵:“沒臉沒恥的東西,這樣的物件還有不喜歡的?可他是瘋子啊,再好的模樣有什麼用!”疤杏撇撇嘴,對母親發誓:“我從他的眼神看出來了,他壓根兒就不瘋!你們全給他騙了呀!”

絳紫唇聽了女兒的話,回頭再看關押的瘋子,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兒。她吸了口涼氣,在心裡說:“了不得哩,如果真是假瘋子,那事情可就大發了!”她對女兒佩服起來,磕磕牙,立刻讓人把瘋子重新提審一遍,並讓女兒呆在一邊觀察。

這期間疤杏所能做的,就是不言不語,只以眉目傳情。有好幾次,她看到小夥子在她的示意下羞紅了臉,一雙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

疤杏情急之中心生一計。她對審問無果、正在唉聲嘆氣的母親說:自己這麼大了,又不是小孩子,總還算知道公事私事、事大事小吧?“咱有個法兒:讓背銃的人守住外面,只把瘋子交給我,不需三天二日他就得露了餡兒!”“露了餡兒再怎樣?”絳紫唇滿臉狐疑盯著女兒。疤杏雙手一攏說:“咔嚓給他上個銬子!”絳紫唇這才多少放心了。

織花邊的粉色房間坐了梳洗打扮的疤杏,旁邊就是沉默無語的青年。“從實招來吧,你到底叫什麼?”他差一點就說:“我叫廖麥”,但說出的卻是另一番話。他發覺在一個真正的美女面前要守秘太難了,這簡直是天底下最難最難的事兒。瞧她呀,這回是切近了瞧個仔細:這張常年隱在山中的小臉兒是圓的、中間稍凹一點的、上面一對漆黑大圓眼的;由於一年裡見不了幾次陽光,這臉有些蒼白;可是這肌膚嫩得像奶皮兒一樣,像沙原上結出的白茸茸桃兒,還有一層粉粉的汗毛;那青青的脈管兒從額頭那兒爬到頸上,清晰得令人疼憐;眼睛黑白分明,睫毛撲閃撲閃如同小蜜蜂折動雙翅……“我,其實……”廖麥忍住了後來的字。“你其實怎麼?你是誰?”“我口渴。我這會兒是個口渴的瘋子。”

小臉可人(2)

疤杏下炕倒了兩次糖水,看著他咕咕喝下。她挨近了坐,從他亂得不能再亂的頭髮上取下了幾片草葉、一隻七星瓢蟲、一隻正在纏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