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腹部、兩腿和下體都在疼,這疼痛似乎讓碘酒色的夕陽弄得加劇十倍,她不得不輕輕呻吟,一邊扶住他擁住他。
他從熱辣辣的空氣中嗅到了她的體息,那是他最熟悉的。他低頭看她被揪亂的頭髮、從頸部蜿蜒而下消失在|乳部的青青脈管,還有腹部若隱若現的淤傷。他一下下撫動她苘麻似的濃髮,又捏了捏她合起的長睫,嗓子眼裡發出輕輕一嘆:“真是一個寶物。”
美蒂害怕他聽到自己的怦怦心跳,也怕淚水湧出。這些年裡她聽到了多少暱稱多少外號,都是這傢伙隨口取的。她仰臉看他,臉龐隨著他的大手移動,想取得暴打之後的第一個犒賞,被他滿是血口的焦唇輕輕觸碰一下。他沒有這樣,只把嘴巴移到她的耳旁叫道:“大騷物。”
“真難聽,太難聽了。”
“可我喜歡這樣叫,‘大騷物’。”
“那你就這麼叫吧,你怎麼都行。你願怎樣就怎樣吧,你打我也行哩。”
他扯開布綹看看淤傷,咕噥:“我打得太重了,大騷物。不管怎麼說,我不該打這麼重啊。”
“誰讓我是你老婆哩?遊蕩了多半輩子的人,打回來的那一天我就明白了……明白咱倆這一輩子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一回事?”
“我愛死你,你打死我。”
廖麥咬了咬牙關,沒再吭聲。他隱下的一句話是:要能那樣還算好的呢,可惜我們沒那麼幸運啊!他抬了抬她的下巴,讓一張臉龐仰起,拇指在她開闊的前額上磨擦一下,像要抹掉一層桃茸似的。他無法不驚異於這樣的事實:妻子比自己整整小九歲,可也是快四十的人了,一張臉總是容光煥發,泛著神秘的杏紅色。這張臉誰瞥一眼都無法忘記,終於成為海濱小平原上最危險的東西。他從她細皺如絲的唇上,從那雙墨色泛紫的眼睛上,更從突兀的胸部上,都找不到令人安然入睡的踏實感。幾十年了,雖然中間是長長的分離,但畢竟也是老夫老妻了,為什麼他接受的是這麼多的誘惑誘惑誘惑?他愛她,從歸來到現在,一分一秒地愛她,可就是——無法信任。
熬黃鱗大扁(2)
“大騷物,你知道我為什麼扔下一切跑回來,冒著生命危險趕來和你過日子?”
“因為你想我,天天想我。”
“答得好。還有,我現在告訴你,我還想要這片園子,一生一世都想要它。”
“你還想要我的頭髮,你喜歡它,老想把它們連根兒取走呢……”
廖麥沒有吭聲。他想糾正她:不是要和喜歡,而是依賴——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當他心上一陣難忍的慌促襲來難以支援時,只把臉龐深深地埋入這頭濃髮,症狀立刻會得到緩解……
美蒂把頭拱到他的懷中,很快嚐到了鹹味。她撫遍了他的周身,按他的臉,他的嘴唇,吭吭哧哧說:“你打我吧,我知道自己這輩子就欠你打了。我會忍住,實在忍不住了就那樣叫喚。不過現在還不行,你把我打壞了。棒小夥兒,你願怎樣就怎樣,我的棒小夥兒,你還是那麼有勁兒,真是越長越帥啊!”
廖麥在心裡說:怪啊,她這股柔順勁兒真是絕了!她一直是這麼柔順!她柔順得讓一個虎氣生生的大男人硬是沒了主意,什麼辦法也沒有了,最後只得將其暴打一頓,這是真的!
天黑之前他們回到了屋裡。廖麥仰躺在大炕上,望著屋頂說:“唐童手下那些人還會闖來的,到時候我得殺上他們個把。可你看看我身子多虛,你該給我添添勇力了。給我熬一鍋黃鱗大扁吧,趕緊動手吧。”
美蒂剛才還一拐一拐走路,這會兒一聽全身都利索了,仰臉脆生生應了一聲,抬腿就去隔壁找魚竿和抄網了。
黃鱗大扁是一種罕見的魚,成魚長若半尺,體寬五寸,銅黃|色,生於湍流礫石,喜歡在暮色中騰跳。這種魚是廖麥在流浪途中結識的救命之物,今生不曾忘記。它熬出的湯汁能治五癆七傷,使一個蔫在炕上的人重新爬起來,兩手攥拳,虎步生風。廖麥來到這片園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引清流於湖塘,再鋪上白沙與礫石,設法讓黃鱗大扁長起來,以備不時之需。他極少去打擾它們,準確點說一年裡也不曾捕捉一次。他走在湖邊時看著它們在夕陽下翻騰,銅光一閃濺水有聲,總是豎起拇指說一句:“好樣的,好好長吧,替我攢起生勁;時候不早了,嗯,時候快到了!”
約莫半個小時的工夫美蒂就從湖邊回來了,他在炕上聽到了脫大水靴的聲音、黃鱗大扁啪啦啦敲打盆子的聲音,同時嗅到一股刺鼻的火藥味兒。這就對了,黃鱗大扁身上散發的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