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真沒出息。這就認輸了?”
胡周銀說:“不認輸又能怎樣呢?”
慕容聰說:“量小非君子。只有把他弄走了,你才有出頭之日。我來想法組織點兒範勇的材料,他不走才怪哩。”
胡周銀奇怪地看了這個女人一眼:“他又沒有什麼犯罪證據在你手裡,你寫材料有什麼用?”
慕容聰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關鍵時刻,只要搞得他不能參加選舉,自然就該別人上了。別人是誰?不就是你嗎?”
胡周銀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他隨手關了檯燈,一翻身,又爬上了慕容聰的身子。
第三章 玉殞香消(12)
8
浩祿嘴裡不斷地跟嚮明玉吵架,變著法子折磨她,心裡卻是看不起自己的,他想,這不是我要的生活,這不是本來的我。
浩祿其實十分在意向明玉懷中的孩子,他或她畢竟是浩祿的骨血,浩祿對他或她的到來充滿了期待。浩祿希望是個兒子,這是因為他骨子裡有著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浩祿甚至為這個未出世的兒子取好了名字,就叫“公平”。嚮明玉問浩祿,怎麼叫這麼個名字?浩祿說,生活對我不公,但是我卻希望我的兒子是可以生活得揚眉吐氣的。
為什麼同樣是人,卻要被分為三六九等?為什麼非農戶口的混蛋也可以招工當官,平步青雲,為什麼農業戶口的才子卻要飽受壓抑之苦?為什麼有的人一生下來就是非農戶口該高人一等,為什麼有的人為了改變農業戶口要埋葬掉自己的一生?
是的,浩祿的兒子公平不會像他的父親浩祿那樣投錯了胎,至少,從公平一出生,就可以跟隨嚮明玉的戶口而成為非農戶口,可以吃上商品糧。相應地,將來不必像浩祿這樣壓抑,中學畢業可以有待業證,可以分配正式工作。
生活就是這樣不公平。還沒有出生的“公平”,已經顯出了比他的父親田浩祿高貴。這是不是很荒誕不經?
浩祿想到未出世的孩子,心裡變得柔軟起來。想到跟嚮明玉之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心頭一酸,眼淚就流下來了。他想,算了,孩子都快出生了,不能再跟嚮明玉計較這事兒了。畢竟她馬上就要為我們田家立功——生下我們的小寶寶了。從現在起,我得對嚮明玉好起來,心疼起來。即使為了我們的孩子,也要好起來。再說,嚮明玉的確是個好人,她心地善良,她一直愛我,我衝出鹽陽多虧了她,結婚後我一直對她冷若冰霜,變著法子折磨她,她卻並未有怨言,默默承受,一如繼往地對我好。這樣的女子到哪裡去找?這都是我自己命運中的事。
人的思想要說轉彎,那也是一下子的事。當浩祿想到對嚮明玉的態度要來個轉變的時候,便想到了很多的事情。想到對一個人的評價問題。一個人一生,不可能不犯錯誤,不可能不出現差錯。就是一個人犯了罪,達到了坐牢的程度,也是有刑期的,期滿就得釋放,就得給正常人的待遇。何況嚮明玉的情況,浩祿並不明確,沒有見到處女紅並不是她犯過什麼錯誤的證明,而且她自己也一直沒有承認犯過什麼過失,而是口口聲聲她是清白的、無愧的,浩祿想,我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為什麼一定要跟她過不去呢?
浩祿其實也瞧不起自己,他責備自己,我現在所懷有的這種陰暗的心理,就是一種好的心態嗎?要陽光一點。要學會從陰影中走出來,獲得健康的生活態度。要學會寬容和諒解。有人說,生孩子是女人必經的一道鬼門關。胎位檢查是很重要的,而我,居然到現在還沒有陪嚮明玉去檢查過哩,眼看著按預產期只有十來天就要生產了。我得馬上陪她去一下。再就是,嚮明玉分娩之前,還得有許多準備工作要做,我得徵求她的意見,看她有什麼想法。
從現在開始,改變生活態度。浩祿想,今天回去,就跟她好好地談一次,開啟心扉地談一次。即使她的心裡已經冷得像個冰窖,我也還有機會讓她暖起來。
路過廠門口的小商場的時候,浩祿走了進去。他一眼看到櫃檯上擺著的一群布娃娃,連忙帶著驚喜的神色對售貨員說,請你把那個小男孩遞給我。
第三章 玉殞香消(13)
浩祿捧在手裡,端詳著,心想,嚮明玉看到這個布娃娃,一定會喜歡的。
他抱著那個男孩兒,興沖沖地跑回家,用鑰匙捅開門,吃了一驚:他看到倒在地上的血泊中的嚮明玉,她下身沒有穿衣服,流了很多的血,而且已經奄奄一息,連哼哼的力氣都沒有了。浩祿一看這樣子,便知道她提前發作了。她一個人在家裡生孩子,發作後並沒有給浩祿打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