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8部分

完畢,天就證明他是對的,一滴雨落在雨翔鼻尖上,雨翔輕輕一擦,說:“哎,小雨。”雨滴聽了很不服氣,立即呼朋引友,頓時雨似傾盆。

林雨翔躲避不及,陷在雨裡。路人有先見之明,忙撐起傘。然而最有先見之明的是林父,他早在十七年前就料定他兒子要淋場大雨,恐人不知,把猜想灌輸在名字裡。林雨翔有淋雨的福分卻沒有在雨中飛翔的功能,在雨裡亂跑,眼前模糊一片,好不容易有一個來不及躲雨的車伕,同命相憐,讓雨翔上了車。

淋透了雨的人突然沒有雨淋也是一種折磨,身上溼溻溻的衣服貼著肉,還不如在雨裡爽快。雨翔身上溼得非同尋常,內褲也在劫難逃。

雨翔對車伕說:“市南三中。”

車伕道:“喲,跑很遠啊,你跑這裡幹什麼。”

雨翔想自己這種微妙的流浪精神是車伕所無法體會的,閉口不說話。

車伕往前騎著,不住地抹甩著臉上的雨。林雨翔在車裡鍛鍊自己的意志,為被痛斬一刀做準備。

車外景物慢慢向後移著。過了很久,雨翔才看見三中的大門。咬牙問:“多少錢?”語氣堅定,心裡不住哀求“不要太貴,千萬不要”。

車伕擦擦臉,說:“兩塊吧?學生沒錢。”

雨翔像聽噩耗,半天回不過神。他在口袋裡捏住十塊錢的那隻手緩緩鬆開,搜尋出兩枚硬幣,遞給車伕。

車伕把錢放在車頭上那隻破箱裡,扯著嗓子說:“這個學校好啊,小弟弟半隻腳踏在大學裡了。”

雨翔把錢榮從被子裡嚇出來。錢榮指著他一身的水,吃驚地說:“你冬泳啊?”

雨翔搖搖頭。

錢榮“噢”一聲,怪腔說道:“社長大人,失戀了也不必這麼想不開,哪個英雄把你從河裡撈出來的?”說著佩服自己明察秋毫,開導雨翔:“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留得小命在,不怕沒柴燒。凡事要向前看,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為一個區區Susan而尋死呢。By the way,蘇珊她漂亮嗎?”

韓寒五年文集

三重門18(2)

雨翔冷漠地說:“沒有,外邊在下雨。”然後身上像被電了一下,跳起來說:“你——你,你怎麼知道我和那個——我沒——”

錢榮摸出一封信, 說: “你寫給她的信, 以後記得, 寄信要貼郵票, 否則呢……”

雨翔渾身燙很難受,奪過信,說:“你怎麼可以拆我的信。”想想信裡的一腔真情獻給了錢榮,羞得想跳樓。

錢榮說:“沒想到啊,一個男的深情起來這麼……哎,真是沒有想到,哇——cow嚇人。。”

雨翔的血液都整隊集合了往頭上衝,他不忍心再看那封信,逼迫自己忘了裡面寫些什麼,罵錢榮:“你太不像話了,你……”

錢榮道:“你別忘了你昨天晚上在哪裡逍遙?我一報告你逃夜就得處分,沒告你挺好了,看一封信有什麼了不起了?”

雨翔氣得喉嚨滾燙,肚子裡積滿罵人的話,可一到喉嚨就成灰燼,柔柔地灑落下來:“那沒有人知道我逃夜?”

“至今為止,沒有,我除外。”

“那你別說……”

“看你表現,哈哈……”

雨翔有把柄在錢榮手裡,反抗不得,低著頭出了一號室,把信撕爛,再也沒鼓起給Susan寫信的勇氣,每次想到信就臉紅心跳,像少女懷念初吻——感覺是一樣的,可性質完全不同,一種回想完後是甜蜜,另一種卻是憤怒,而且這種憤怒是時刻想迸發卻無力迸發的,即使要迸發了,被錢榮一個眼神就唬住了,好比市場裡那些放在腳盆裡的龍蝦,拼了命想爬出來,但爬到一半就滑了下去,哪怕好不容易兩隻鉗攀在腳盆的口上,只要攤主一拍,只得乖乖掉回原地。

雨翔擦一下身子,換上新的衣服,躺在床上看書。外面喇叭聲大作,錢榮衝出門,招呼沒打一個就走了。

放下書,林雨翔睡了一覺,夢裡是他小時候趴在路邊數火車車廂——“一、二、三、四……”醒時眼看著空曠的屋子,懷念起那個夢境,閉上眼想做下去,只可惜夢像人的胳膊大腿,斷了很難再接上,縱使接上,也不是原來那個樣了。

一個禮拜沒回家了,雨翔收拾一下東西,懶散地走下樓。

韓寒五年文集

三重門19(1)

應該說,雨翔這種創傷比較好抹平一些,因為久不見面,不會見景傷情。錢榮就難說了,?他每天與姚書琴抬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