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呢。
韓珍低著頭沒瞧見他撇嘴,繼續說道:“我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但是君子有所不為有所必為。不管怎麼說這十八年來我受盡寵愛,也是時候為韓家盡份力了。”
王盛見狀識趣地把真心話擱在肚子裡,只拍拍他肩膀以示瞭解。
拍在肩上的大手結實有力,彷彿傳達著無言的支援。韓珍心思一動,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見這魁梧漢子安靜地坐在他身邊,堅毅的面孔顯得沉穩可靠,渾身上下都帶有一種讓人心安的氣息,彷彿天塌下來也不能撼動他分毫。沒想到在這樣一個時刻,與自己在一起的不是落玉,不是韓琮,不是李捷,甚至不是……阿曜,竟是這麼一個談不上很瞭解的人。
王盛外表粗獷內裡卻極其聰敏,一見韓珍眼神便知他心中所思所感,不由大為得意,隨即連忙垂下頭,不敢讓他瞧破。
韓珍見狀回過神來,臉上一熱不由暗暗唾棄自己軟弱,隨即正色道:“大恩不言謝,你我就此別過吧。若是韓珍大難不死,日後定要報此恩義。”
王盛料定韓珍遲早要來這麼一下,心中早有對策。他聞言立時起身,鐵青著臉沉聲道:“老子貪財好色不算得好人,混到射聲校尉不過是命大。可我老王自問有一樣比起任何人都絕不含糊,那就是講義氣。我為兄弟兩肋插刀也絕不皺下眉頭。現在你讓我眼看著兄弟被人陷害自個掉頭回去睡大頭覺,你當我王盛是什麼人啦!也許,韓大人打心眼裡沒瞧上過我這粗人,平日裡與我稱兄道弟地只是客氣,可惜我老王心實只把棒槌當了針,其實還不知大人你心裡怎麼嫌棄我呢。”
王盛此番表演極其情真意切,韓珍雖吃驚於他反應激烈心下卻頗為感動。
“王校尉一番赤誠,韓珍只有感激。你如今的軍銜來之不易,一旦當了逃兵便是前功盡棄。此番廷爭韓家已落下風,倘若能夠東山再起,幫你討回軍中地位也非太大難事。倘若就此灰飛煙滅,卻不是白白累你自毀前程,甚至妄送了你的性命。我身為韓家兒郎與韓家共生死份屬應當,你又何苦湊上來?”
王盛邊聽邊心中暗道,你當我昨晚幾乎一宿沒睡是傻待著呢?你說得這些我都想過幾遍了。我不把捨不得的都舍了,你能多瞧我一眼?我不趁這會兒跟著,這輩子還能有機會讓你爬我的床?韓家活過來也好,藉此機緣抱上韓家大腿我升得更快;韓家倒了也罷,省得你盡跟大爺端世家子的臭架子,索性放□段跟我做對兒亡命鴛鴦。
等韓珍說完,王盛立刻發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說,從民族大義到私人小節從認路覓食到掩護打點方方面面竟無一遺漏。他出身卑微從軍後才識了幾個字,卻得益於天性機敏閱歷豐富,這番包羅永珍的慷慨陳詞竟被他滔滔不絕地說下來,用詞稍顯誇張卻也入情入理。末了自己都得意起來,暗道若是投生在好人家保不齊也能考個狀元。
韓珍垂著頭默默聽著,起先只是有感於王盛一片好意,不好馬上拒絕拂他面子,聽到後邊卻漸漸聽進去了。前途茫茫,若有人能陪在身邊未嘗……不是件好事。
其實他不太相信王盛的說辭。從第一眼看到王盛起,他就清清楚楚地從他臉上看到出身草根階級卻又能力不凡的人臉上最常出現的神情,那雙充滿自信的眼睛明白無誤地述說著對權勢的強烈渴望。他並不討厭這類人,憑著真本事為自己謀取更好的未來本就無可厚非,從某種角度講反倒更令人尊敬。只是,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人突然為了自己放棄大好前程,到底圖的什麼?
這份人情太大,韓家若能化險為夷,一切好說;若真不成了,他拿什麼來還?那晚自己斷然拒絕時王盛怨憤的眼神依然歷歷在目,這類人自卑於出身的同時往往自負於才能,被自己重傷自尊,怎能釋懷?難道此番皆是做戲,他是想取得自己信任之後再落井下石?以放棄前程作為代價來報復,未免太過了。若說是他對自己一往情深,甘願追隨左右?呵,韓珍何德何能,能教野狼改吃素?
這時他的視線落在手腕上,紛亂思緒瞬間平靜下去,心底一片澄明。他緩緩地摸索著手腕,撕得均勻的布條、纏得伏貼的繃帶、打得端正的小結……
不論如何,他不會害我,他是不會真的害我的。
王盛正說得口沫飛濺,見狀不由停了下來。
韓珍抬頭看向他,笑道:“有勞王兄送我一程。”
王盛怔怔地“嗯”了一聲,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已經大功告成。可惜韓珍笑容中那點說不出的味道,讓他心裡跟著酸酸澀澀的,高興雖然高興卻沒有預期的那麼高興。
而韓珍緊接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