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態度張德亭也看在眼裡,他緩和了語氣,“坐吧。”
文光鬥抬起頭,“張書記,我站著吧。”
“領導讓你坐你不坐,是不是心裡還有意見?”張德亭拿出領導的架子。
文光鬥不等他說完,馬上在他對面坐下。張德亭“調節”著臉上的表情,也琢磨著口中的措辭,“唐桂森、張世勇這幾天沒少給你出力使勁吧?競崗方案裡說得很明確,嚴禁搞人身攻擊,拉人情關係,不管用嗎?”他象是在問文光鬥也象是在問自己。
“他們都是老人了,也不要求進步了,可是你不一樣啊,市裡的第一批公務員、省三好學生,市裡的領導也很看好你,你有大好的前途,你可不能跟他們搞到一塊,無組織無紀律的事你可不能幹。”他語重心長,諄諄教誨,不時觀察著文光斗的表情。
“現在選票出來了,這個結果不僅我沒想到,季書記也沒想到!”他加重了語氣,“一個工作剛半年的小夥子得票比工作了快二十年的老同志還多?”他上午給季允祥發資訊彙報時也抓住這一點不放,強調裡面肯定有問題,但季允祥並沒有表態。
“問題很嚴重,後果也很嚴重,競崗畢竟不是小孩過家家,是全鎮的一件大事!現在出了這樣的問題,你讓領導怎麼想,怎麼辦?”張德亭突然聲音高了起來。
“那些老同志反正是死活不怕開水燙了,你說要處理你吧,你這麼年輕,又於心不忍,不處理你吧,對領導、對大家都沒法交代。”他把聲音又低下來,瞬間語言裡竟充滿了溫情。
“光鬥,你從來南河第一天,就是我看著成長的,幹工作很得心應手,上下反映沒有說不好的,前天晚上吃飯,楊部長,呃,就是人事局的楊局長,跟老闆點名要你過去,組織部、人事局,那是什麼單位!老闆不就是從組織部出來的,跟著組織部,年年有進步!”他好象是自己進了組織部一樣,又笑了起來。
“市委辦的劉鵬秘書長、政府辦李光旭秘書長也很關注你,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說你怎麼糊塗,放著大好的前途不要,讓唐桂森、張世勇給你瞎摻合,這不是害你嗎?”他競有些痛心疾首,順便看了看文光鬥。
見文光鬥在仔細認真地聽,他又臉色嚴肅起來,“這事既然發生了,就不能迴避。處理肯定要處理,下午老闆回來,就要召集班子會研究,在南河歷史上,競崗還從來沒象今天這樣,你還比沈興國多十三票!”
“光鬥,說實話,作為老大哥,我也不想看著你犯錯誤,辦公室還是我分管嘛,該為你說話我也會為你說話,但現在關鍵看你的態度。”張德亭自我感覺談話效果不錯,最後亮出了底牌。
看著文光鬥專注地看著自己,他又誘導著說,“只有現在有一個好的態度,我才好為你說話。”見文光鬥不解,他又進一步說道,“你遲早要調到市裡的,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黨委秘書這個職位雖然不是中層,但比有些中層崗位還要重要,一般也是選擇那些能長期紮根基層的同志,你幹一年調走了,幹一年競一次崗,工作也不好開展,人才也培養不出來。”張德亭已經說得很明確了,雖不直說,但他相信文光鬥肯定能聽明白他的意思。
“張書記,我考慮一下,明天再給你答覆行嗎?”他不直說,文光鬥也不直說,兩人打起啞謎。
張德亭以為自己說了這麼多了,肯定達到效果,卻沒想到等來一招太極推手,他剛想板臉教訓幾句,轉念一想又緩和下神情,“我知道誰也都有個心理過程,這樣吧,下午一上班,你過來彙報考慮結果,時間不等人啊,光鬥!”他說得口乾舌燥。
要在平時,文光鬥早就起身給他把水倒上,但今天文光鬥一動沒動。
他從二樓下來,沒有回大辦公室,而是直接去敲譚俊傑的門。譚俊傑正在辦公室跟人說事,文光鬥只好又退了回來。
唐桂森、張世勇是全力支援自己的,正是他們的的努力才使自己比沈興國的票數還多,如果自己說不幹,不只對他們交代不過去,對支援自己的人也交代不過去。
他走到司機班門前,見程英傑不在裡面,又走到大辦公室,透過窗子向外面望去,見別克車依然不在院子裡。
文光鬥點上一支菸,鄧志高見他沉默著不說話,藉故到別的站所串門去了。
“自己是大家選上的,自己又沒有違規行為,為什麼不當這個黨委秘書?要當,而且要理直氣壯地當!”文光鬥把煙捻滅在菸灰缸裡。
張德亭的想法他大致也能猜出來,就是逼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