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女子一頭紅髮,就是那外號“王爾古雷”的切麗了;右邊還有一位少女,年紀不過十五,生得面板白嫩,楚楚動人,面上卻沒甚麼表情。
凡埃克左顧右盼,終於擺擺手指嘆道:“哎,他們也來了,這便不好相與了。”賽戈萊納不必他提醒,也能看出這三個人絕非俗手,心裡一陣苦笑。按說賽戈萊納是卡瓦納修士的弟子、馬太福音的嫡系傳人,與這三位西門福音的弟子本是同門師兄弟,可如今情勢之下,就算是他自承身份,也只會落得一個辱沒師門的小賊罵名。賽戈萊納在絕谷之時,可從未想過與護廷十二福音的同僚這般相見。
比約齊身後的男子忽然跨前一步,與他並肩而立,肅然道:“魔手畫師前輩是歐羅巴有名的人物,在下一向十分景仰,我家中亦有收藏前輩的名作。若是別的東西,任由前輩你取走,在下絕不吝惜。只是這四葉三葉草乃是教皇陛下饋贈家父的靈藥,性命攸關,還望前輩能以人命為念,割愛留贈,我匈雅提家族必感恩銘記,以上賓待之。”
這一番話說的極為得體,說得比約齊和那三個門徒頻頻點頭,就連賽戈萊納也頜首稱是。他言下之意,只要凡埃克交出四葉三葉草,便既往不咎,還好生接待,可以說是給足了面子。凡埃克聽他稱讚自己畫作,表情大是得意,晃頭說道:“你就是貝爾格萊德公爵的獨子亞諾什·匈雅提罷?”亞諾什道:“正是!”凡埃克讚道:“虎父無犬子,年紀輕輕就有乃父風範。‘小獅心王’果然並非浪得虛名。”獅心王查理是歐羅巴名王,亞諾什能被稱為小獅心王,可見其能。
亞諾什略舉了舉手道:“前輩謬讚了。”凡埃克眼珠一轉,說道:“你說家中收藏我的名作,敢問是哪一幅?”比約齊表情登時緊繃,亞諾什只是隨口客套,想不到這畫師卻較起真來,他脾氣古怪,一旦答錯還不知生出甚麼是非。不料亞諾什不慌不忙道:“前輩的《阿爾諾芬尼與他的新娘》細密精緻,我母親每天都要看上幾眼,常說一日不見,食之無味。”
凡埃克聽到他這般說,心情大悅,他一向以畫技最為自負,能得人如此評價,可比甚麼奉承都來得動聽。他撥弄手指,沉吟不語。這時另外一端響起一聲女子尖叱道:“何必跟這些小賊囉嗦,一劍一個刺死,再來尋寶不遲!”
開口說話的正是那個人稱“王爾古雷”的切麗。他們三人本是比約齊請來助拳的,如今卻被晾在了一旁,連通報姓名都欠奉,切麗性烈如火,不禁大怒。凡埃克聽到她呼喊,橫瞥過來一眼冷冷道:“普羅文扎諾的嘴巴好似被針線縫起來一樣,怎地收的弟子卻如此吵鬧。”
切麗見他一開口就嘲弄自己和師父,二話不說,舉錘便砸將過來。教廷武功不倡殺伐,是以無論神甫修士都不用刀劍,卡瓦納修士用的是慄木杖,而普羅文扎諾的門下皆用的是三肘釘頭錘,可砸可錘,變化多端。切麗一上來,便施展出西門福音的絕學,把凡埃克罩在一片鋒銳之中。
西門在耶穌門徒中號稱法嚴第一,隨主之前便是奮銳黨徒,謹守猶太律法,一絲不苟。耶穌傳給他的武功,亦以嚴謹守正為主。西門福音招法環環相扣、嚴絲合縫,絕少留有破綻,與馬太福音的格局又不相同。切麗的性情爆烈,手中招式卻依足了西門福音的精要,釘頭錘劃出數十幾道清晰印跡,無不對準對手要害。
凡埃克“嘖”了一聲,掣出兩支細毛畫筆,兩下一交,竟把她的釘頭錘架住。切麗一怔,少退了兩步,又復來攻。凡埃克雙筆翻飛,切、刮、點、刷筆勢連綿,將繪畫技法盡融於招式之中。二筆一錘在這入夜的城堡之中鬥了個不亦樂乎,那兩管畫筆看似纖細,卻總能以巧妙招式卸掉釘頭錘的力道。切麗連攻了十招,卻都被凡埃克的畫筆帶偏,始終不得盡意。凡埃克接招之餘,不時嘮叨道:“小姐你性格惡劣,身材卻是曼妙,假若讓我畫下身體,只怕不知有多少男子會為你痴迷哩。”他本出自藝術赤誠,聽在切麗耳中卻全是輕薄之言,更是惱怒。
亞諾什見兩人鬥了起來,欲上前制止,卻被比約齊攔住勸道:“少爺,西門一脈最重名聲。你貿然上前,豈不是拂了他們面子?只怕以後麻煩更多。”亞諾什皺眉道:“本來我已幾乎說動魔手畫師,那位小姐何必節外生枝呢?”比約齊苦笑道:“她若不節外生枝,便不會被人叫做王爾古雷了。”
賽戈萊納只知凡埃克輕功了得,沒想到他筆上功夫也如此精妙,切麗在他手裡卻是絲毫便宜也討不到。他正自觀望,那高大的白袍男子緩步走到他面前,掣出釘頭錘,施了一禮道:“在下是西門一脈的羅慕路斯,前來向閣下討教幾招。”賽戈萊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