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日動彈不得,至今未行授冕之禮。
那些客商俱都感慨,說這麼下去只怕最多三年,法蘭西便會有傾覆之危。賽戈萊納聽了這些訊息,更為憂慮,心知只有拿出聖路易王冠,瓦盧瓦皇室尚才能有一線生機,腳下走的更快。他其實於法國皇室並無半點感情,只是倘若法蘭西滅國,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更談不上給義父恢復騎士名譽了。
這一日他們二人已到了塞爾維亞境內,行至一處叫普拉霍沃的小城。此城位於多瑙河南岸,有一處河港,距貝爾格萊德只有七十多法裡。河道平闊水深,客貨商船來往頻繁,只消在這裡登船溯流而上,兩日便可抵達貝爾格萊德。
賽戈萊納在河港打聽了一圈,得知明天一早方才有客船,只得暫且在此停留一夜。好在河港附近商棧甚多,飯莊、理髮店、藥房、商鋪、作坊一應俱全,反比普拉霍沃城內更加繁華。當夜他們便尋了一處名喚“彼德”的商棧住下。
這彼德商棧乃是佛羅倫薩的美第奇家族所設,是多瑙河上的一站,專為家族商人落腳存貨而設。這種大商棧內前有客房,後有倉庫與畜欄,外面築著高牆深壘,有幾十名護院來往巡邏,儼然一個塢堡。是以除去自家商人,過路的貴族騎士乃至有錢的朝聖者情願多付行腳,也要於此打尖住店,圖個安全。
賽戈萊納於金錢並無認識,一進門便賞了帶路的僕役兩枚銅板。商棧老闆見賽戈萊納出手闊綽,又隨身帶著個黑人奴僕,以為是甚麼富家子弟出來頑耍遊歷,不敢怠慢,趕緊掃出一間敞淨上房。那些僕役見這位公子是個有錢的主兒,也忙不迭地溜鬚拍馬,毛巾、熱水、糕餅、薰香流水價地往房間裡送。
賽戈萊納在房間躺了一回,無甚睡意,便爬起來坐在床榻上,讓內氣行遍十二宮轉了數圈,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喧鬧。他年少好動,當下氣也不練了,推窗去看。原來商棧院裡來了一群流浪藝人,他們住不起房間,就在畜欄旁邊點起一堆篝火,敲起鈴鼓,腳踏提琴,唱的無非是義大利牧歌,巴伐利亞小調甚麼的,賽戈萊納大喜,他可不曾見過這等有趣的節目,連忙離了房間下樓去看,奧古斯丁在後面緊緊跟著。
商棧裡住的其他客人聽到熱鬧,也紛紛去院內圍觀,不一時便聚了百餘名觀眾。那班藝人見有了看客,奏的更加起勁,那歌手手舞足蹈,歌喉時而婉轉悠揚,時而滑稽,惹得人群陣陣叫好,就連護院的也忍不住探頭來看。
這時忽然有數名錦衣大漢從人群裡衝出來,對著那班樂師揮鞭就打。樂師們猝不及防,被打的東奔西跑,哭爹喊娘。觀眾初時還以為是即興節目,俱都哈哈大笑,待得皮鞭抽出血時,他們才知道並非演習,整個商棧後院霎時靜了下來。歌手見同伴被打,尖聲喊道:“你們……你們為何打人!?”
錦衣大漢喝道:“你們這些下賤的東西,怎敢在這裡聒噪!”觀眾裡有不平的喊道:“人家自唱自跳,幹卿甚事?”大漢豹眼一瞪,握著皮鞭去找那發話之人,見沒人敢應聲,回手又是“啪”地一鞭抽到歌手腳面,迫他哎呀一聲往後跳了跳,面色煞白。大漢見聲勢已被壓服,便催促旁人道:“都回去,都回去,散了散了!”又對歌手道:“你們馬上給我壓滅篝火,滾出商棧去,否則休怪老子不客氣!”
歌手兀自強道:“你們也不過是在此住店的客人而已,怎能如此霸道?”錦服大漢一拉前襟,露出內襯紋著滾金十字架的紋飾,冷笑道:“我們乃是為教皇大人押解聖帑金的,如今聖帑貨貲就存在貨棧。你們人多手雜,又胡亂生火,萬一出了甚麼亂子,誰擔當的起?”眾人聽了,個個面露驚異,紛紛轉身散去。
原來教皇是歐羅巴教會之共主,各地進貢納稅源源不斷,種種名色物類極其繁複。於是教廷便委託各地有名的大銀行就地折成金銀,再把金銀解來羅馬聖庫。這一種聖帑運隊以上帝之名在歐羅巴各國行走,押解的俱是教廷與銀行延請的高手,極為跋扈,沿途路稅全免不說,官員貴族還得好生接待。少有人惹得起,唯恐開罪天主。
塞爾維亞雖已淪為奧斯曼土耳其的附庸,蘇丹倒也不曾強迫改宗,於是塞爾維亞便成了基督教世界與伊斯蘭世界之間的一塊小小共存之地,境內伊斯蘭教、希臘正教、羅馬公教各行其是,相安無事。這一隊聖帑運隊,想來是從東南米朱爾山的基督教區出發的。
大漢見歌手還不服氣,咧嘴道:“你既然喜歡跳舞,便來跳罷!”手裡一抖,一條皮鞭如蛇似電,抽得歌手腳面地上塵土揚起,歌手雙腳來回閃避,狼狽狀惹得大漢與同伴哈哈大笑。賽戈萊納見流浪藝人被欺,心中恚怒。他在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