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水面的那一刻,從它粗糙而龐大的身軀面板間紛紛滾落,尤其是一顆巨頭之上,兩隻眼睛幾如小兒腦袋一般大小,閃閃發亮,如黑夜裡的透亮的火把,間中喘息處,有著兩隻巨大獠牙的血盆大口,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陰影中的王宗景,看到月光之下的這一幕,特別是這隻巨獸上岸的方向,正好是向他這附近來的,徒然之間,身子便崩了起來,那一刻,彷彿是回到了那片古老森林中遇見了即可怕的妖獸。只是還沒等他作出什麼反應,原本安靜的巨獸卻理科也感受到了什麼,龐大的身軀突然一頓,口中一聲低吼,如銅鈴般的巨眼猛地向這片陰影中看了過來,大嘴微張,緩緩露出了兩顆獠牙。
在它身後原本見見安靜下來的碧水寒潭,突然間也好想是感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大片大片的水花猛然濺起,隨即形成了一個急速旋轉的漩渦,一道粗壯的水柱,赫然緩緩升起,如一隻水龍般,甚至還能在半空中彎曲扭動,緩緩對準了王宗景的隱身處。
一股如山崩地裂般令人窒息的感覺,瞬間籠罩了王宗景全身,他甚至在那一刻全身都無法動彈,一股他平生從未感受過的凜冽殺意,如洶湧的波濤般淹沒而來,將他團團圍住。
就在這危急關頭,距離碧水寒潭不遠處的石階上,蕭逸才身影突然出現,山風吹動那一身墨綠色道袍,他沒偷微皺,確實遠遠地揮了揮手。從碧水寒潭中出來的巨獸扭過頭,向蕭逸才處看了一眼,噴了一個響鼻,似乎是哼哼兩聲,隨後那條盤旋而上的水龍停頓了一下,瞬間像是失去了神秘力量的支撐,化作無數大片的水花,嘩啦啦從天落下,猶如下了一場小雨。
凜冽殺意眨眼消失,王宗景直到這時候才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悶氣,大口喘息不止,隨即只聽蕭逸才的聲音在遠處悠悠傳了過來,道:“這隻靈獸叫‘水麒麟’,是本門鎮山靈獸,歲久通靈,道行高深,門中弟子往往遵呼其為‘靈尊’。”
王宗景怔了一下,磚頭向那隻巨獸看了一眼,確實想起了什麼,低聲道:“原來,這就是靈尊。。。。。。”
向那邊看了兩眼,他邁開腳步,從那片樹林陰影中走了出來,來到石階下方,再遠一些的地方,隱約可以看見黑夜中那條渺若驚龍般的虹橋,蕭逸才淡然地向那條黑暗而空寂的路看了一眼,淡淡地道:“剩下的路,你一個人走下去吧。”
王宗景默然無語,站在原地停了好一會兒後,終於還是轉過身子,獨自一人向那條黑暗的路走去。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喧譁聲,確實水麒麟似乎有些不耐煩被這些俗人打擾,噴了兩個響鼻,搖晃著巨大的腦袋,又走回到那碧水寒潭中,隨著低沉的吼聲迴響起來,一個巨大的身軀一個翻騰,頓時水花四濺,又潛入到水底深處去了。
這一年的青雲試,從人數規模上來說都是要比往年大了不少,於天下間的名望,也是高漲許多,不過相比往年的平靜,今年的青雲別院中卻好像是麻煩不斷,特別是對於乙道廿三院中的人來說,這種感覺便更加強烈。好像總是有事在不停地發生,一**猶如海浪湧來,直到最後,這浪潮突然高漲,如驚濤拍岸,當波濤緩緩退去時,他們卻發現這院中的人,已經少了一個。
那個胖子的名字,已經再沒有人提起,像是不知不覺間變成了一個忌諱,也許再過一段日子,關於這個人的記憶,也都會為所有人悄然淡忘。最後,這世間便再也沒有他所留下的絲毫痕跡了。
他從哪裡來,又往何處去,忙忙碌碌辛苦為誰,成天和善笑臉的背後,誰會知道他心中所想?
這一切,終究是煙消雲散了。
有是一個晴朗的日子。
九月中下旬的時候,青雲山一年中最熱的夏季早已過去,正是天高氣爽的時節。這一日早上,因為天氣晴好,乙道廿三院內難得熱鬧了些,大家都出了門在院子中走動走動,比起前些日子巴熊剛剛出事那幾天的死氣沉沉,看起來諸人的心情都似好了不少。
只是站在院子中,低聲聊天或換不慢走的時候,也有人偶爾會在轉頭時望望那一間已是人去樓空的屋子,在這片安靜祥和的院子中,平添了一份寂寥。
王宗景活動了一下身子,順著抄手遊廊走去,這些日子來他似乎變得有些沉默寡言,連平日與他要好的小鼎,這幾日間說話也少多了。不知不覺間,走過了土字房的窗外,看著土字房門窗都敞開著,裡面空蕩蕩,桌椅有些凌亂,那是當日青雲門笛子過來搜查時留下的很急,站在窗外看去,還能望見牆角處散亂的一頁白紙,沾染了積分汙穢,死氣沉沉地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