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睜開眼，滾熱浪燎燒著眼膜，好一會才凝注焦距看清眼前的情景，一襲捻金黑袍擋在自己身前，寬大的衣袖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來著右手平舉，以掌為盾，硬生生擋下了謝笑那封喉一劍，那本是蒼朮自身凝練的魂劍，此時對穿蒼朮右手掌心，鮮血橫流。

“蒼……蒼朮！”看清來者，蘇澤夏如夢初醒，臉色煞白，法陣內的靈壓像有靈智一般，轉移了目標，那黑霧一齊向蒼朮擠壓而來，蒼朮掌心的血液還未滴落在地上就被腐蝕成一陣陣黑色濃煙。

這陣法的利害蘇澤夏已是深有體會，法陣的靈壓令全身靈力緩滯，黑霧透過傷口不斷蠶食肺腑，稍微挪動分毫都是鑽心劇痛，如果不是毫無希望，自己又怎麼會甘願命亡謝笑劍下。自己在這陣法裡尚且如此，更別說身為妖魅的蒼朮，那茯神被困入法陣插翅難飛的情景歷歷在目，蘇澤夏一顆心沉到谷底，沒有半點驚喜之感，蒼朮的自投羅網，以為著兩人半點機會也沒有了，望著蒼朮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色，蘇澤夏恨不成聲：“你……你……誰稀罕你進來救我！我與你契約已經終止！　你給我滾，滾！！！！！”

縱然在這如同煉獄般的法陣裡，蒼朮的臉上亦沒有露出半點痛苦的表情，他沒有回頭看身後的蘇澤夏，只是淡淡道，“你記住，我答應過你的事就一定能做到，定能讓你脫離這骨泣的詛咒！”

“我不需要，不需要！！”蘇澤夏勉強站起身，衝著蒼朮恨厲地嘶聲道，“我不想再見到你！也不需要什麼解除詛咒，從此你我沒有任何關係！你快滾！”

“哈哈哈！你以為進了這法陣還能出的去嗎？天誅陣此乃當年伏羲所創，用來淨化一切妖邪之物，被鎖入此法陣的妖孽，沒有誰能活著出去！”望著近在咫尺的蒼朮，謝笑臉上露出報復的快意。

“我進入這法陣，便沒有再想過要出去！”蒼朮淡然說著，手掌用力，長劍又向前穿透了掌心幾分。

此番近乎自虐的做法令謝笑愣住，他望著蒼朮沾滿鮮血的手掌，雙眼泛紅，嫉妒得無以復加，“蒼朮，你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了？”

“命？”蒼朮像毫無痛感一般，有些玩味地望向受傷的手掌，“如果最重要的東西沒有了，留著這條命苟活有何用處”

謝笑一臉不屑，握住劍柄的手卻開始出現一絲顫抖，“沒有了命，即使有了那最重要的東西，又有何用？”

蒼朮輕輕搖頭，望向謝笑的眼睛裡突然多了一絲悲慼與同情，“這便是我與你最大的不同，你是人，卻沒有人心！”

“我沒有心？我沒有心？”謝笑的眼睛似要憤怒的噴出火來，“我為了你付出那麼多，你竟然說我沒有心！！！！”

“那並不是為我……”

“胡說！如今我做了哪一樣不是為了你，你為何總是要逃離我身邊！”

“謝笑！”蒼朮輕輕地制止住他的憤怒，眼神悲涼，“你太寂寞了，你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自己……骨泣只不過是你的一己私慾，它本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你逆天而行，已是大錯。如今你我雙手都沾滿鮮血，無法回頭，罪不可赦，你為何還是不願放過蘇澤夏。”

“我放過他！！誰來放過我！”謝笑突然吼起來，近乎癲狂，“他有什麼好？他不過是躲在你身後的可憐蟲！若不是你三番五次從中阻擾，我早就殺了他！”他繼而又露出祈求般的神色，“你在這法陣根本撐不了多久，我一旦催發靈力，你就會懼化飛灰，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跟不跟我走？”

蒼朮虛弱地微笑，篤道，“不！”

謝笑最後一絲熱情逐漸冰冷，所有表象抽絲剝繭過後，剩下的不過是一腔仇恨和不甘，為什麼越是想要得到，卻反而讓利爪越是深深陷入，越是伸手就越是令他更加離開遠去，所有一切走到今天皆是無法挽回，既然如此……謝笑聲音不再有任何波瀾，“那我就先毀了你，再毀了他！”

養育我的亦毀滅我（九）　。。。

“謝笑，你這個瘋子！”蘇澤夏怒瞪謝笑，滿目赤紅，額頭青筋暴露，他恨得幾乎要將牙齒咬碎，蘇澤夏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恨憤，即使他用自己的命也換不來蒼朮的自由，這是連同心一齊被逼到絕境的無望和痛恨。

此時謝笑眼中再無任何情緒，傷過，愛過，恨過，求過，所有能做能嘗試的他都做盡，無論他用何手段，都不可能在挽回那個人，他的愛，是無人能承受的囚籠和利爪。到後來，留給他的，空有一潭死寂，七情六慾在他心中不復存在，得不到和無法掌控的東西他勢必要摧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