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最高處,俯視這座半睡半醒的城市。
無須看手錶,他也能從街道上的車流量猜出現在的時刻,大約剛過七點吧,是孩子們出門上學,而上班族們還掙扎著該不該早些到公司搶停車位的時候。
他側過身,目光從遙遠的地面收回,先是掏出一根菸,恍惚地吸了幾口後,才推開玻璃門,往另一側的辦公室走去。
寬闊氣派的空間,全是屬於他一個人的,身為海燕集團的首席副總經理,縱然他再想低調行事,門面還是不得不顧的,至少和客戶談生意時,氣勢不至於因裝潢太樸實而落居下風。
白手起家的黎萬里很明白佛要金裝這個道理,也要求長子一定要顧及集團與家族的面子。
父親怎麼吩咐,他就怎麼做,二十年來,毫無異議。
他習慣了聽話,也不得不聽話。
黎翼恩澀澀地苦笑,在寶格麗水晶菸灰缸捻熄了煙,推開牆壁上一扇隱藏門,門後,是他私人的更衣室和浴室。
他快速地衝了個涼,盥洗修面,然後從更衣室裡一排襯衫中取下一件Armani真絲淺灰襯衫,搭鐵灰色的西裝,領帶、皮帶、袖釦、領夾,全身上下,無一不是名牌,大部分是他愛用的Armani,偶爾是Gucci。
冷調、保守、線條俐落、絕不譁眾取寵,這是他時裝品味的最高原則。
整裝過後,一個身材修長精實,面容英挺冷俊的男人走回辦公室,神采奕奕的模樣任誰也看不出他又在公司工作到凌晨,而且才睡了三個小時。
開啟電腦,他又埋首於永遠忙不完的工作中。八點半,他的秘書來上班,同情地瞥他一眼,送來一杯黑咖啡和簡單的三明治,報告一天的行程。
九點半,他對家族事業毫無興趣的弟弟黎明淳,在前一天父親的千交代萬囑咐下,老大不情願地前來參加董事會議。
他提早半個小時到達,讓黎翼恩有點吃驚。
“又是黑咖啡跟火腿三明治?”黎明淳挑剔地檢視哥哥的早餐。“你就不能換點花樣嗎?偶爾也去餐廳,好好地吃一頓嘛。”
“你怎麼這麼早來?”黎翼恩不答反問。“我還以為你會遲到呢。”
“我也想多睡一會兒啊。昨晚寫一首曲子到半夜,累死我了。”黎明淳攤攤手,頗無奈的。“不過我看你昨天三更半夜還不回來,知道你又睡在公司了,所以忍不住想提早來看看你。”
黎翼恩俊朗的劍眉一挑。“待會兒開會不就見到了?”
“那怎麼一樣?開會的時候能跟你閒聊嗎?不被老爸罵死才怪!”
“你有話跟我說?什麼事?”黎翼恩問。
黎明淳不語,亮燦燦的黑眸若有所思地瞧了他好片刻。
“到底什麼事?”
“你有沒有算過?”黎明淳慢條斯理地開口。“你這是第幾天沒回家了?”
“嗄?”黎翼恩一楞,沒想到弟弟會這麼問。“沒算過。”
“已經一個禮拜了。”黎明淳重重嘆氣。“這一個禮拜,你天天睡在公司,你不累,我都替你感覺累了。”
“最近是比較忙一點。今天的董事會要討論兩項重大投資計劃,我得事先做點準備。”
“我早猜到是這樣了。每次開董事會,你就緊張兮兮的,非弄到盡善盡美不可。”黎明淳像是抱怨。
“準備充分不好嗎?”
“當然好,問題是你也別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啊!就算不是一百分,九十九分也不錯了。”
“要做就做一百分。”黎翼恩沈聲說道。這點堅持,沒得商量。
“如果不是老爸老愛釘你,你會壓力這麼大嗎?”黎明淳緊盯他,眼神像似看透了一切。
黎翼恩沒回答,端起咖啡杯,藉著啜飲掩飾沈鬱的眼神。
“說來老爸也真奇怪!你都已經這麼賣力了,他是還想怎樣?老是挑你毛病,還老愛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你下不了臺!嘖!”黎明淳揮揮手,在室內懊惱地踱步,替哥哥抱不平。“我就不相信其他人做得有你一半好,就連老爸自己,也未必有你工作賣力……”
“別說了。”黎翼恩淡淡打斷弟弟的抱怨。“我年紀輕,經驗淺,本來就該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
“你啊!”黎明淳雙手撐住辦公桌,無奈地瞪他。“被人當奴隸使喚,還很高興地幫對方數鈔票呢!”
“是我們家投資的事業,怎麼能說幫別人數鈔票呢?”他雲淡風輕地應道。
“哎!”拿他這無所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