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卻是貓的身體。日日守在她的身邊,看著她一點點的長大,從牙牙學語,到後來的巧笑倩兮。她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好看,彷彿天底下的溫暖都聚在心頭一點點融化。只是這姑娘還是不聽話,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個下人的孩子,小手囂張的指著他還要嫁給他。
心裡有一團火在燒,臭小子,頂著我的肉身,你敢答應試試。結果,他還真的答應了……看著她笑著要從樹上跳進他的懷抱,那感覺,就跟中午吃的魚刺卡在喉嚨裡,順著喉嚨一直刺到了心裡。哽住噎住,說不出的難受。
於是,直接衝上前就抓了他一下,狠狠的,想要撕了他的臉。我的臉好看吧?我的身子好使吧?用了我的肉身還想搶我的女人,你能啊?只是,爪子還沒下去手,他就嚇得往後一哆嗦,她也跟著栽下來,於是……後面的事情就發生了。
我心裡也難受。不是為了別的,那是我的肉身啊,你說他拖著兩胳膊晃啊晃的,我也心疼啊。看著她坐在地上哭得地動山搖的架勢,心更疼。小玉函,你也可憐可憐我吧。
至於後面的事情,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我以為她看到他那麼作踐自己,傷心一下狠狠心跺跺腳走了就是了,了不起就回天庭來就是了。只是沒想到她居然直接給自己來了一刀。看著她手上的傷口,涓涓往外冒的血,心猛地一窒。
到了閻王那,見到她。
“玉函,你跟我回去好不?也待夠了鬧夠了,我們回去好不?”我近乎哀求的看著她。
她望著我,淒涼的一笑,嘴角的酒窩深深的,本來讓人溫暖的笑容,這時候看起來,說不出的心悸,“你從來就不懂我。你要我留在你身邊,是為什麼呢?從始到終,我只想和他一起。”
我急了,“他給你的,我都能給你。比他給的還要多。留在我身邊不好嗎?”
她的眼睛直直的望著我,眼神哀傷,“你不懂。有些東西,別人都給不了,誰都給不了。只有他。”說完,又是一笑,“這就是情有獨鍾。”
情有獨鍾……本來該是無比美好的詞彙,現在聽來,卻是這麼刺耳。
玉函,你的心裡居然這麼容不下我一點的位置。
我可以給你我的全部,我的所有,為你笑為你哭,只是這時候我才明白,無論我怎麼做,你都不會稀罕。只因為,我不是他。
於是,我跪在白鬍子老頭跟前,跪了幾百年。求他給我一個真身。老頭從開始的不理睬到後來實在無可奈何,告訴我,“這一次你去了,就再沒有回頭路了。傻貓,你當真要這麼做?”
我傻傻的看著他,除了這樣我能怎樣?
我只知道,沒有我的真身,每一世他都只能英年早逝。也就意味著每一世,她都要為他疼一次。腦海裡只記得她蒼白的笑容,那樣決絕不帶一絲猶豫。她不痛,我卻是痛的。
如果可以換她的快樂,有什麼不可以?
我只記得,當她真心笑起來的時候,兩個眼睛眯著宛如天上的彎月,說不出的動人,也是說不出的溫暖。那種甜甜的幸福,即使是他給的,也是好的。
望著對面,她呆呆的發愣,手上抱著的咖啡一點點變涼。
燦燦,這一世,你就燦燦。燦爛的燦,只是為什麼你看上去一點都不燦爛,笑起來的樣子也是慘兮兮的……
我轉過臉去,看著街上那個遊蕩的靈魂,望著我,一臉的無奈糾結。心底暗笑,你也有這種時候。你也嚐到這種滋味,你可知道,你的每一世都是我這樣望著你們,你可知道,每一世我又是怎樣的難受?
按照計劃,一步步完成所有。
按照計劃,也到了離開的時候。
我看著她,耳邊是呼嘯的風,“我走了。你要好好的。”是了,也該是走了。從此,蘇錦年這個人要從世上消失了。
臨別之際,最後一眼,她淚眼婆娑,望著我,溫熱的溼意落在我的臉頰。
我笑了,這一次,你終於還是為我流淚了嗎?我也算是,好歹在你的心裡找到一點位置了,不是嗎?
走上奈何橋,老太太望著我,“孩子,這一次,你喝不?”手伸過來,是熟悉的湯。喝了它,前塵往事不用再記起了。
每一世都只有我記得,我們三人的故事也只有我記得。
當然,每一世,明明是三個人的故事,我的戲份也只是負責觀看,你們是主角。
我笑笑,沒那麼便宜的事情了。
端過孟婆湯,一口喝下。
如果有來生,蘇錦年再也不是蘇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