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三條人影自火光中沖天而起,輕功之驚人,竟是無與倫比,凌空三丈,在空中齊一轉折,便閃電般的消失了。
雲中程右手“卿”的一扯,將手上的長衫扯開來,抓起長衫的下襬,在腰畔打了個結,左手探手入懷,但聽“嗆嘟”一聲,他掌中已多了一口長約三尺、精光奪目的利劍。
這正是昔年多臂神劍仗以揚名天下的利刃,龍紋軟劍,也是蕪湖雲門代代相傳的利器。
雲中程一劍在手,豪氣逸飛,微一塌腰,身形暴長,燕子三抄水,“嗖、嗖、嗖”三個起落,又前擰十丈。
只貝一片郊野之側,蠢立著一座高大的樓閣,卻全已被火燃起,一個滿身帶著火焰的大漢,慘叫著由烈火中竄了出來,雙手掩著面目,在地上連滾了幾滾,但卻仍未將衣裳燃起的火焰壓滅。
仁義劍客一個箭步,竄到這人身上,只見這人在地上滾動的勢子越來越弱,終於伏在地上,不能動彈了。
火勢越來越旺,火光中卻再也沒有慘呼的聲音傳出,滿天火影中,只見地上橫七堅八的倒著一些屍身,有的雖然還有呻吟聲,卻已微弱得幾乎聽不甚清了。
轟的一聲,一根梁木落下,接著譁然一聲巨震,那棟燃燒著的樓閣,便已倒塌一半。
但是置身這一片屍身中的雲中程,卻生像是沒有聽見這聲巨震似的,他一生闖蕩江湖,但是這種悽慘的景象,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火勢熊熊,使得週轉數十丈地方變得難以忍受的酷熱,但這仁義劍客卻只覺手足冰冷,陣陣寒意宜透背脊。
他緩緩移動著腳步,走到另一個仍有呻吟之聲發出的大漢旁邊,左手倒提著劍,右手輕輕抄起這人的肩頭,只見這條本來精悍無比的漢子,此刻身上的衣衫,都已被燒得六零八落,霹出裡面的漆黑的膚肉來,前胸一處傷痕,仍不住的往外流著鮮血,身子方被雲中程扶起,就又一聲慘呼,睜開那雙滿布血絲的眼睛,在雲中程身上轉了兩轉,微弱的張開口,像是想說什麼,卻又無力說出來。
雲中程目光在這人身上凝注了半晌,不禁又從心中長長嘆出一口氣來,此刻自己伸手所扶持的這垂死的漢子,竟就是昔日名震江湖的紅中三傑中的了大爺,不久以前,自己還親眼見到此人手揚絲鞭,快馬馳於江南道下,而此刻……
“世事的變幻,是多麼巨大呀。”
這紅巾三傑在江湖中雖是兇橫的角色,但終究他也是人呀。雲中程見了他這等死狀,也不禁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默然長嘆了一聲,緩緩說道:“丁兄,你可還認識小弟?方才……這樁事,究竟是誰幹出來的?”
這紅巾三傑之首眼睛又轉動了兩下,微微動了動嘴巴,但誰也無法瞭解他嘴唇這兒個輕微的動作,所表示的意思。
雲中程沉聲又道:“是不是快刀會?”
丁紅巾虛弱地將頭搖動兩下。
雲中程俯首沉思一下,又道:“是不是黑米幫?……哦…··難道是太湖三十六寨嗎?”
他一拍前額:“南河那邊的天陰教,和了兄也結有樑子吧?”
但是,他所得到的答案,只是千篇一律的搖頭,他心裡的疑惑,不禁也越來越重:“這又會是哪些人下的辣手呢?”
只見這了紅中眼中掠過一抹黯淡的光采,像是悲哀自己至死還不能將自己的仇家說出來,終於兩腿微伸,亦自氣絕了。
雲中程又長聲一嘆,輕輕放下屍身,卻見這也曾在江湖叱吒一時的紅巾會總瓢把子,雖已氣絕、但一雙滿布血絲的厲眼,卻仍沒有閉上,而是凝注一處,像是他臨終之際,又發現了什麼,只是他卻早已無力說出來罷了。
雲中程目中一動,擰轉身軀,目光閃電地一轉,只見微風吹動處,一粒細小的珠粒,在地面上緩緩滾動著,在漫天火焰映影中,發出奪目的血紅色。
他腳尖一頓,身形朝這粒紅珠掠去,哪知眼前突然又有人影一閃,來勢之急,竟比自己還快著半步。
這突現的人影,使得他心中一掠,真氣猛沉,硬生生將前進的勢道頓了下來,目光動處,只見日前在蕪湖拜壽,那兩個神秘而美豔的紅裳少女,此刻竟又赫然站在自己的面前,帶著一臉溫柔而甜蜜的笑容,左側少女的一隻玉手裡,此刻蘭花似地伸出兩隻春蔥玉指,夾著那粒鮮明的紅珠。
這兩個紅裳少女秋波流轉,掩口一笑,躬下腰去,朝雲中程一福,嬌聲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雲少俠,您怎麼也來了,您看,這顆小珠子多好玩,是您的嗎?送給我們姐妹兩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