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眼。”她說。
她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我今晚要你帶我出來吃東西,你覺得奇怪嗎?”
“我很高興。”
“菲利普,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迅速地瞟了她一眼,雖已心灰意懶,可是他已經學會沉得住氣了。
“好,說吧!”他微笑著說。
“我說了你不感到吃驚吧!我就要結婚了,真的。”
“是嗎?”菲利普說。
他想不出別的話說,他以前也常常考慮到這種可能性,並設想自己該會作何反應。一想到即將遭到的失望,他心如刀絞。他想過自殺,想到他的感情將會爆發。可是也許將要體驗的這種情緒他已充分地預料到了,因此現在他只感到精疲力盡。他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生命垂危的病人,因為氣息奄奄,對一切問題都不感興趣,只希望別人不要去惹他。
“你看,”她說,“我都快——我已經24歲了,也該成家了。”
他無言以對,望著坐在櫃檯後面的老闆,目光落在一個女顧客帽子的一根紅羽毛上。米爾德里德惱怒了。
“你應該為我祝賀才是。”她說。
“應該,可不是嗎?我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太難想象這回事了。你要我帶你出去吃飯,我竟這樣高興,真有意思。你要和誰結婚?”
“米勒。”她回答說,臉有點紅。
“米勒?”菲利普驚叫起來,“可是你已有好幾個月沒有見他了。”
“上星期,有一天他來吃午飯,就那一次他向我求婚的。他掙很多錢,現在每週掙7鎊,可有奔頭哩。”
菲利普又沉默了。他記得她向來喜歡米勒。米勒能逗她笑;她不知不覺地被他外國血統中的異國的魅力迷住了。
“我想這是不可避免的。”他終於說道,“你一定會接受出價最高的求婚者的。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下星期六,我已發通知了。”
菲利普感到心中一陣悲痛。
“這麼快嗎?”
“我們打算到登記處結婚,埃米爾喜歡這樣。”
菲利普感到非常疲倦。他想離開她,馬上去睡覺。他要求結賬。“我叫一輛馬車送你上維多利亞車站。我想你不用等很久就可搭上火車。”
“你不陪我去嗎?”
“你要是不介意,我就不去了。”
“隨你的便,”她高傲地回答,“我想明天用茶點的時間你會來吧?”
“不啦,我想我們最好現在就一刀兩斷。為什麼我還要繼續自討沒趣呢?車費我已付了。”
他向她點頭告辭,苦笑著,然後跳上一輛公共汽車回家了。睡覺前他抽了一斗煙,可是眼睛幾乎都睜不開。他不覺得痛苦,腦袋往枕頭一靠便酣然入睡了。
LⅩⅤ 海沃德的拜訪對菲利普大有好處,日益沖淡了對米爾德里德的思念。他厭惡地回顧著過去,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墮入這樣不體面的戀情中去。每當他想起米爾德里德便又氣又恨,因為她使他蒙受這麼大的恥辱。現在,他對她的想象只是誇大了人身和舉止方面的缺陷了,因此,一想起跟她的糾葛便渾身發抖。
“這正說明我是多麼的脆弱。”他自言自語道。這次經歷,猶如一個人在社交聚會上犯下的過錯,它太嚴重了,以至無論如何也推託不掉,唯一的補救辦法是忘卻。對自己過去的墮落的厭惡幫了他的忙。他好像一條正在蛻皮的蛇,厭惡地鄙視原來的舊軀殼。他很興奮,因為又一次控制住自己了。他意識到,當他沉溺於所謂愛情的瘋狂之中時,他失去了人生中多少別的樂趣啊。這樣的愛情他已經受夠了。假如愛情是這麼回事,他再也不想戀愛了。菲利普把自己的一些經歷告訴海沃德。
“索福克勒斯①不是祈求有朝一日能擺脫吞噬他心靈的那隻情慾野獸嗎?”他問道。
①索福克勒斯(公元前495?—406):希臘悲劇作家。
菲利普似乎真的獲得了新生。他呼吸周圍的空氣,好像從來沒有呼吸過似的。他像個小孩一樣,對世間萬物都感到喜愛。他把他這一段瘋狂期稱為6個月的苦役。
海沃德在倫敦沒有住上幾天,菲利普便接到從布萊克斯特伯爾發來的請帖,邀他參加一家美術館舉辦的畫展。他帶海沃德一道去。一看展出目錄,發現裡頭也有勞森的一幅畫。
“我想是他發的請帖,”菲利普說,“我們去找他,他肯定站在自己那幅畫的前面。”
這幅畫,魯恩·查莉絲的